第0018章 不知所蹤的小侍女

殷受撫摸著自己胡子拉碴的老臉,嘆息道:“整天風餐露宿的,就似那掛在屋檐下的老臘肉,怎麽可能不顯老?”

陳玄丘和談羲茗面面相覷,談羲茗忍不住道:“小受啊,你出門多久了?”

殷受瞪眼道:“咦,小丫頭片子,你也叫我小受,你才多大?”

談羲茗向他扮個鬼臉兒,笑道:“比你大幾個月呢,叫姐姐吧。”

殷受一聽頓時泄了氣,道:“我出來有小半年了,不過你不要看我長得老,我娘說了,男人嘛,要是長得老成,那以後就不顯老,過個三五十年,我還這樣。”

陳玄丘忍著笑道:“令堂所言,很有道理。”

殷受大概是一人行走江湖,寂寞許久了,如今終於有了聊得來的人,便眉飛色舞地吹噓道:“你不要看我形容邋遢了一些,我可是天生神力,十六歲時,便能只手舉起千斤之鼎。”

陳玄丘聽了不禁目泛異色,如果這個殷受不是吹牛的話,只手舉起千斤之鼎,那確實是稱得起神力了。

陳玄丘見殷受飯量甚大,便把另一條大肥魚撕了大半給他,自己只持著一片,也就一斤左右,細細地撕著魚肉,與他攀談說笑,很技巧地問起了中京許多風土人情。

談羲茗吃的雖快,飯量卻小,已經撐得小肚溜圓,只在一旁看著陳玄丘說話。只覺他豐神如玉,舉止斯文,談吐儒雅,顰笑嫣然。

談羲茗姑娘甜甜地看著,不知不覺便陷入了幻想當中……

她前十八年,一直是夜晚才能控制這身體,接觸這世界,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讀那些志怪、傳奇、世情小說以及相關幻想中度過。

那幻想的小世界中,她一身火一般烈的紅裳,胸口插著一口染血的長劍,氣息奄奄地躺在風度翩翩的陳玄丘少俠懷中,深情地望著他:“陳少俠救命之恩,奴奴唯有以身相許了。”

畫面又一轉,紅燭高燃,喜字高堂。她一身鳳冠霞帔,端坐在床榻上,目光盈盈地看著她的良人。

陳玄丘使一杆銀秤,輕輕挑起她的蓋頭,兩人正含情脈脈,一個長得很像她爹的大惡人帶著一群小惡棍沖進了洞房,大喝道:“小妖女,居然嫁予凡人,盅惑世間,我奉常寺斷然容不得你。”

陳玄丘一把攔在她的面前,擲地有聲地道:“就算死,也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畫面再一轉,陳玄丘拉著她,她懷裏抱著一個繈褓中的嬰兒,踉踉蹌蹌跑上懸崖,那個長得跟她爹一模一樣的大惡人提著劍,帶著一群小惡棍追殺過來。

眼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談羲茗悲悲切切:“夫君,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咱們,來世再見吧。”

說罷,她就毅然、決然、昂然地縱身一躍,摔下懸崖。

畫面還是一轉,已是很多年後。

陳玄丘白發蒼蒼,躺在搖椅上,手中拿著她的遺物,那一枝珠鳳釵,深情凝望著。

這時,她幽然出現,還是那麽年輕,依舊那麽漂亮,癡癡地看著她的丈夫,深情地說:“夫君,我在奈何橋上,苦苦等了你五十九……六十七……幾十年好些?二十加……反正好多年。今天,你陽壽已盡,我們一起投胎去吧。”

畫面再再再一轉,奈何橋上……

……

陳玄丘和殷受相談甚是投機,偶然一轉頭,看見談羲茗兩眼含淚,不由訝然:“談姑娘,你怎麽了?”

談羲茗被陳玄丘喚醒了,要不然她這夢只怕要做個三生三世蕩氣回腸。

“啊,沒什麽沒什麽,咳,煙氣熏的。”談羲茗有些心虛,陳玄丘信以為真,笑道:“那你坐上風頭來好了。”

談羲茗跳起來道:“不了不了,你們先聊著,我去湖邊洗漱。”

……

出城時,一男二女。

回城時,一女二男。

據談姑娘說,她是個散修,無門無派,隨父親學的本領。可她父親冷血、冷酷,熱衷名利,不顧家室。所以她憤然離家,如浮萍一般,流浪江湖。說著說著,便泫然欲淚,好不可憐。

陳玄丘看著她那可憐樣子,忽然想起殷受昨夜說過的那句“好想看她哭。”

直到此時陳玄丘才省過味兒來,忍不住悄悄對殷受道:“小受,你昨夜那句話,夠汙的啊,我如今才反應過來。”

殷受嘿嘿壞笑:“你別亂講話啊,我這人不好女色的,哪裏說過汙穢之語。”

殷受和談姑娘都是行蹤不定,沒有個目標去處的,陳玄丘提出可共往大雍,殷受無可無不可,談姑娘卻是心花怒放。

陳玄丘想著還有一個蒲兒丫頭需要安置,便約定次日大家一起啟程,三人於街頭告辭,陳玄丘便往昨夜離開前對蒲兒交代的地方趕去。

談羲茗與二人道別後便急急趕向自己所住的客棧。她剛才已經問出陳玄丘所住客棧的名字,想著趕緊回去退房,趕到陳玄丘所在的客棧入住。一路行來,不知多少婦人女子盯著玄丘哥哥看,那副要吃人的樣子,不行,得把人看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