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包年流量

車廂裏的冷氣開到了最猛,徐訣在副駕上仍舊沒一刻安分,扯松了領帶,挑開了紐扣,手搭在車窗旁無節奏地敲。

徐寄風扭頭看他一眼:“你什麽毛病?”

演講稿背熟了,問答也模擬過千百遍,徐訣此時的腦子裏卻塞不下長篇大論,只記得陳譴的一條錯發的消息。

怕的是自己做得不夠好,辜負了陳譴的鼓勵。

“熱死了。”徐訣說。

一路無阻,徐寄風說:“待會兒我先去泊車,你在寫字樓下等我。”

“行,”徐訣摳著文件夾,“那啥,你沒給評委塞紅包吧?”

徐寄風挺不屑:“有那閑錢我不會往遊戲裏多氪幾個大禮包啊?”

“沒讓你塞,”徐訣生怕被誤解,“我要贏得堂堂正正。”

說來巧合,決標會就在城南那棟徐訣去年給陳譴過生日的寫字樓裏開展,將要抵達時徐訣擡起目光自上而下倒數十六樓的位置,似乎還能清晰記起自己向陳譴闡明心意時的羞窘和坦率。

心臟一點一點落回原地,徐訣暗想,同樣的地點,那次成功了,這次也會成功的吧?

車子的駛近使十六樓的窗格藏進了盲區,徐訣的目光垂落下來,無意間擦過門前台階的擋墻,陡地,他的心臟搶跳了一拍。

軟塌的坐姿瞬間挺直,文件滑落腳邊也顧不得撿,車剛靠邊停穩,徐訣便等不及似的拉開門跑了過去,無論收獲多少遍天降的喜悅,意料之外看見陳譴的時候他仍然改不掉那份冒失:“姐姐!”

他怎麽就沒想過,以往多少遍他希望陳譴出現,陳譴都未曾缺席過,這次又怎麽會忍心讓他失落。

可是關於競標的事他明明一句都沒有提及……未等他分析透徹,腳步就已急迫地在陳譴跟前刹停。

與他多味糅雜的情緒相反,陳譴淡然地坐在行李箱上,後背挨著擋墻,見他來了就跟平常似的笑起來:“已經給足你暗示了,真沒看懂啊?”

“我這麽笨,哪看得懂。”徐訣牽他手,“你是剛下機嗎?早餐吃沒吃?怎麽知道跑來這邊找我?剛才打視頻不還黑著燈嗎,我真以為你要睡覺去了。”

層層疑惑陳譴當聽了耳旁風,他揪著徐訣領帶迫使人俯身靠近,借著句式反問對方:“剛才打視頻不還穿戴得挺穩重嗎,怎麽才過一會就頹廢成這樣啦?”

那雙手搭在喉結下方,為他抻好領子,系上松掉的紐扣,徐訣感受著陳譴指尖的溫度蹭過頸部脆弱的皮膚,在車裏信手拈來的借口再說出來時漫上了心虛:“今天太熱了。”

“是天熱,還是心裏煩躁?”陳譴薅著真絲領帶兩端,不疾不徐地交疊環繞,“煩躁是因為擔心結果不如願,還是上場前沒能見我一面?”

徐訣低頭以目光追逐陳譴靈活的十指:“都有。”

“那就先把過程做得出彩,哪怕結果不盡人意也不用為自己的出錯而自責,何況你的作品永遠有人欣賞。”陳譴打好一枚端正的魚骨結,手指合攏撫平領帶,“至於後者,我出現了,以後想見我就說,不要讓我再繞道向你爸爸打探消息。”

徐訣恃寵而驕:“要是現在就想親你怎麽辦?”

“哪有人提前討要獎勵的?”陳譴不過分縱容,埋首摘下自己的唇釘,在衣擺上擦了擦,隨後擡手紮進了徐訣其中一角領尖擰實,“沖吧勇敢狗狗,我在外面等你。”

泊好車的徐寄風過來了,兩人一同踏上台階,徐寄風拍了把兒子的後肩,未蔔先知般:“我就說今天要見重要的人吧?”

徐訣一改路上頹喪的模樣:“你沒告訴他今天的競標內容吧?”

“那倒沒有,我想說的時候他已經急匆匆跑去訂機票了。”

大堂的玻璃門開了又合,陳譴看看時間,轉機落地後他直奔這裏,現在終於能安心找個早點档子坐一坐。

會議室裏空調風猛,徐訣剛好坐在出風口下方,被吹得僵冷的手指格外想抓起桌上的筆轉一轉。

像往常每一次上課走神,他的視線沿文件夾邊緣滑落,掠過側前方那個禿頭評委的腦殼兒,沒往大屏上跳,偏斜半分落在介紹作品的競標方身上。

這位怎麽穿了聳肩窄腿的套裝啊,要是以徐寄風的標準來打分的話對方肯定得先把形象分丟掉。

再觀察邊上另一個競標方,紅鏡框紅領帶,細看襪子也是紅的,為了中標連迷信法子都討上了。

徐訣摸摸自己領尖的小狗唇釘,好有安全感。

決標會流程冗繁,中途休息過一輪,徐訣跑走廊上給陳譴發消息,讓對方先回。

陳譴給他發一張趴在枕頭上的自拍:已睡上覺。

徐訣喜憂參半:你怎麽這樣!

陳譴回:逗你的,是之前的自拍,給你醒醒神。

徐訣從走廊挪到衛生間:姐姐,就這點醒得不夠全,我包年流量,你發點庫存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