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都屬於我(已修改)

航站樓候機的乘客用異國語言討論室外的大風,陳譴坐不住,跑去服務台詢問工作人員,得到的答案無非還是航班受大風影響取消,具體恢復時間待定。

陳譴買了兩杯熱咖回來坐下,陳青蓉接過一杯,退出手機在看的節目:“天氣不會一直惡劣下去的,你別急,坐下來耐心等等。”

今天是除夕,兩人被困在史基浦機場已有兩個多小時,陳譴的視線不間歇地流連於滾動的電子屏及手機裏的聊天界面之間,最後摁滅屏幕:“我想回去跨年。”

陳青蓉明知故問:“我就在這,你回去跟誰跨?”

陳譴指甲一刮,摳破了咖啡杯外側的包裝紙:“媽,你記不記得我們以前是怎麽過年的?”

家裏就兩口人,能熱鬧到哪去,陳譴獨自在家看春晚沒意思,伴著別家的笑語歡聲寫完作業,拿保溫盒盛上煮熟的餃子去會所側門等陳青蓉下班。

“我那會兒總是掐著點偷閑,借口到倉庫取材料,實際上在側門跟你吃餃子。”陳青蓉說,“你寧願挨凍也要跟我一起過,我同事家的三歲小孩都沒你這樣黏人。”

後來陳青蓉入獄了,陳譴每年也像母親那樣掐點躲懶,還是坐在側門,看天上簌簌雪落,聽場內眾口囂囂,一根煙代替熱騰餃子,年就這麽過去了。

“去年新歷舊歷年都是徐訣陪我過的,我頭一回發現這個節也不是那樣無關緊要,我也可以看煙花、倒數,即使家裏沒人拜訪,也能在門外貼年紅。”陳譴下意識去瞄電子屏上的航班信息,“媽,他在等我回去。”

陳青蓉在獄中日日復日,最擅長的就是等待,母子連心,她理解陳譴的迫不及待:“可你有時要學會接受不可抗力的阻攔,只要結果遵循軌跡就萬事無恙。”

這個“結果”指的是什麽,她不明說,但知道陳譴會懂,無論是指這次風停後能否趕在年前見面,或是往後受阻的每一步可否順當邁過。

這場大風刮了足有六個小時,受時差影響,飛機降落廈門時已經晚上將近十二點,陳譴一出艙門就摁亮手機,徐訣給他發來了億安廣場上空的煙花。

徐訣:實時直播,點擊就能隔空許願。

徐訣:阿姨在你隔壁嗎,擋著點屏幕,別讓她看到。

徐訣:遙想當年,我的手遊遍你軀體山河,感受你為我顫抖和痙攣,今年願望是你裏裏外外全都屬於我。

空中焰火美不勝收,人人都仰頭嘆著那天上的,只有徐訣壓低了脖子瞅著屏幕上的。

只剩兩分鐘了,他抓著一句預備卡點發出的話刪改,在“新年快樂”和“我愛你”之間反復橫跳。

他說服自己,說不定字越少發送得越快,剛編輯好,一則來電插進來,以防阻礙消息卡點發送,他手快按下掛斷,腦袋空當一秒才反應過來是陳譴的電話。

徐訣忙回撥過去,剛接通就喊道:“姐姐,你回來了?”

“在廈門候機,趕不上了。”陳譴說,“怎麽掛我電話,不方便嗎?”

“正打著字兒呢,我還以為騷擾電話,順手摁掉了。”徐訣走到開闊的地方,“他們準備倒數了,你要不要先聽聽煙花的聲音?”

對比徐訣那邊的喧鬧,陳譴躲在安靜的洗手隔間,能將電話那端的氣息聽得一清二楚:“不用,我只想聽你說說話。”

“那我躲遠點,免得煙花搶我風頭。”徐訣忙折身朝商場的方向走,可十多秒能躲得了多遠,他頓住腳步,轉身望向頭頂上方,索性不藏不躲,和這萬眾矚目的焰火爭一爭殊榮。

高空下的各種聲音連成鼎沸的海,徐訣汗涔的掌心貼著手機,隔著一層塑膠殼,夾在裏面陳譴的照片不知有否感受到他脈搏的跳動:“陳譴,我愛你。”

“十七歲、十八歲、十九歲……往後無論多少年,小狗都只會跟一個人走。”

砰硼霍落,這兩句沖破聲聲喧噪,顯得尤為真誠堅定。

在徐訣身上,陳譴得到的是一次比一次鄭重的承諾。他握緊手機,希望那邊的噪音沒奪走自己的回應:“累了就歇歇,我也會走向你的。”

煙花燃放直到初七才徹停,高三開學早,徐訣拎著行李回宿舍,一進門照舊被奪去書包搶光了作業。

不知誰一抖樓書包掉出了那張球場上的照片,全宿舍哇哦鬼叫,邱元飛作為唯一知情人士高舉著手臂擾亂秩序:“我知道!是徐訣的對象拍的!”

徐訣毫不掩飾:“好看吧!我老婆是攝影師,歡迎各位以後結婚照找我老婆約拍!”

邱元飛忙把他拉到一邊:“姐姐不是賣酒的嗎?”

徐訣小聲道:“姐姐幹一行行一行,那破酒早不賣了。”

高中階段的最後一個學期,課業比往常都緊迫,各科卷子在教室內紛飛滿天,每周日回到學校就是令人窒息的考前拉練,大家張口閉口不離排名和志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