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沒見識

設計圖紙鋪散一桌,手提電腦亮著,徐訣調出可視化工具,邊操控畫面展示邊給徐寄風講解:“這個項目用地有限,想要實現室外活動只能在建築平屋頂下手,我打算設計一個輕鋼結構的空中酒廊,無論小型晚會或是音樂會之類的都能在上面舉行。”

細節由徐寄風來完善,兩個人面對面溝通的工作效率很高,民宿改造設計基本完成,徐訣總算能松一口氣,斂上四散的圖紙收進包裏,嬉笑著問:“老爸,甲方什麽時候打錢啊?”

徐寄風問:“你急要?”

徐訣挺理直氣壯:“我那朋友快生日了,我白住他家那麽久總得送他個好點的禮物吧?”

徐寄風踹他:“知道自己給人家添麻煩還不趕緊搬回來!他是你誰,還供你吃供你住,要點臉你。”

“這不是他家離學校近麽,上下學方便,興許我搬出來他還舍不得呢。”徐訣拍拍被踹臟的褲腿,“對了,你有沒有暫時空置的場地啊,借我用用。”

徐寄風了解得很:“開趴?”

“總不能幹巴巴掏個禮物就算完了,多沒勁兒。”徐訣說,“年輕人嘛,找點樂子。”

“我一得空還跟工友唱歌呢,我不年輕?”徐寄風扔個鑰匙過去,“公司最近在城南那邊的寫字樓租了個單元當培訓基地,現在還沒正式啟用,你過去看看合不合適。”

“合適合適,謝謝老爸。”徐訣接住鑰匙拋了拋,“走了啊,有活兒記得還撥給我做。”

手上的設計工作完成,徐訣沒清閑多少,反而變得更忙碌,對於陳譴生日的計劃已在腦中初具雛形,但實施起來還是頗費時間,他不請人手,保證所有步驟都親力親為。

這是他自己給陳譴的,獨一無二的禮物。

五一黃金周前的最後一個自習,班裏像一鍋煮沸的粥,誰都在嘰裏呱啦談論假期打算,任白素珍站講台上怎麽提醒學生放完假沒多久就得備考期末,期末完了還得正視高三……

大家的想法都很簡單,管他三七二十一,放假就是先放了再說,何況下學期步入高三,八月初就要開課,沒多少時間放肆了。

邱元飛慫恿徐訣跟他調個座位,趴在桌上揪一下衛小朵的馬尾尖兒,等對方佯裝怒容轉過腦袋,他笑著朝對方攤開手掌。

掌中躺著個有大耳狗圖案的蝴蝶結,邱元飛說:“小朵,明天戴著它去看電影吧?”

高中生的戀愛就是單純,牽手看個電影都能搞得神神秘秘,徐訣收拾著書包,瞟一眼,那倆人在傻笑樂呵,再瞟一眼,交接信物時攥一下手指表示達成共識,感覺人家好沒見識。

但轉念一想,他和陳譴還沒一起看過電影,只湊著頭看完一部時長九十分鐘的片兒,雖然有見識,但沒人家浪漫。

放學了,那倆臭談戀愛的將矛頭指向他:“訣啊,咱仨那群都沉底了,你不會還沒把姐姐追到手吧?”

衛小朵已經試戴上新蝴蝶結了,辮兒晃來晃去顯擺:“是不是姐姐嫌你小啊,很多女生會有這個觀念,感覺姐弟戀像在養小孩。”

出於修養,徐訣憋紅了臉忍住不反駁,可出於自尊,他暗暗否認對方的觀點:他哪裏小,陳譴一只手都圈不籠!

邱元飛搭他肩膀:“兄弟,說真的,你到底表沒表過白?搞對象最注重儀式感,你連個正式表態都沒有,讓人家怎麽知道你心意嘛。”

徐訣摳著桌底的木茬兒,不知道在慌亂什麽:“等姐姐生日,我就向他表白。”

看似還有兩個多月,但對於徐訣這種每天都得壓縮時間去準備的人來說,日子好像完全不夠用。

假期幾天,徐訣要麽泡畫室裏要麽跑城南那邊布置場地,刷臉太勤了,連寫字樓的保安都認得他。

其實徐訣也想約陳譴去看電影,他只能空出晚上的時間,等陳譴下班後去看個午夜場剛剛好,那個點影廳雜音最少,觀影氛圍最濃厚。

可當陳譴從麋鹿出來坐上他的單車後座,疲憊地往他背上一趴,他就打消了所有念頭,只想陳譴回家好好睡一覺。

夏天好像是從一杯冷冽的冰水開始的。

陳譴去上班不用再外披大衣,他總是穿很薄很透的服裝,不限於要系紐扣的襯衫,很多時候是那種形似睡袍的燈籠袖長衫,兩片衣襟交疊藏起白凈平坦的胸膛,腰肢被寬綁帶裹束,腳上踩一雙搭扣樂福鞋。

削薄的肩背和圓潤的臀部總會招惹視線,有客人剛給出小費便故意打翻陳譴的冰水,冰球滾落砸在腳背很疼,冷水潑濕了胸前的布料,滴滴答答往下淌。

陳譴很久沒有這種煩躁的感覺了,對這個工作的厭惡近乎到了一個生理性反胃的地步。

他撥開客人伸來的手,明知不是自己的錯,還得賠著笑說要回休息室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