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把門關上

刹那間徐訣臆想了許多不切實際的,進去,進哪裏去?陳譴上次去巴黎準備的套子還在嗎?夠不夠用?不夠用能不能索性赤杆行動?

又一聲悶響砸在頭頂上方,隨之而來的是女人尖銳的謾罵和男人粗俗的怒斥,爭執之激烈仿佛波及得整棟破樓都在震,徐訣的思慮被生生打斷,陳譴說:“不進來就幫我把門關上。”

於是徐訣跨進來一步,從裏邊把門合上了。

都怪夜色無邊,思想也無邊,最該怪責陳譴頂著張撩人的臉蛋,連說話都容易引人遐想。

電腦屏幕右下方顯示一點四十,陳譴問:“是不是被樓上吵醒了?”

徐訣點頭:“上面住的什麽人啊,三天兩頭鬧騰,沒人投訴嗎?”

“投訴沒人管,又不是什麽管理措施全面的小區,你看三樓燈泡壞了幾年也沒專人來修,在你來之前,就任由它壞著。”陳譴說,“今晚樓上是倆夫妻吵,明天可能就樓下鄰裏間不對付,只要沒出人命就當聽熱鬧了。”

徐訣走近,試探著問:“你不打算搬嗎?”

“住了六年,習慣了。”陳譴一頓,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麽,轉念松弛了神經,接駁上前面的話尾,“況且這裏租金便宜,上班也方便。”

再往前走,徐訣的膝蓋抵住了床沿,他聽懂陳譴的弦外之音,這是短時間內不會搬走,暫時也不打算辭掉麋鹿的工作。

所以送他的鑰匙真的不是新房子的鑰匙。

“愣著幹嘛,上來,給你看點別的。”陳譴拍拍床褥,“坐這。”

徐訣踟躕溫吞,等的也就一句應允,對方話剛出口,他就迅猛地砸上了床,床褥搖晃間,他掀開被子一角將下半身拱進去,同時心中澎湃——看點別的,別的什麽?難道是陳譴經驗了得,一眼瞧出他雲盤裏的片兒質量平平,要給他看點上乘的?

太激動了,徐訣盤起腿,又擺直,陳譴隔著被面按住他大腿:“別亂動,想把我的床晃散架?”

徐訣感覺自己還真有這個潛能,但表面上很正經:“書房的床伸不開腿,這個床舒服。”

陳譴稍凝神,書房的床一米八,是為難眼前這人了。

他重新將電腦半闔的屏幕推開,十來英寸的面積隱約映出兩人的輪廓,哪有什麽質量上乘的糜亂畫面,暗灰底色白色字,界面簡潔幹凈,與徐訣所想相去甚遠。

“這是我的個人網頁,隨手拍的照片都會挑一兩張傳上來,就跟寫日記差不多。”陳譴從文件夾拖進去兩張照片,都是前天逛步行街的時候拿手機拍的,一張是啃掉一大坨的棉花糖,白色的糖絲兒在風中飄,背景是虛化的遊人商鋪石板路;另一張是薅在手中的幾根柳條,還沒抽綠,不知有何上鏡的特色。

可再細看,第一張的畫面闖進了徐訣的半截鞋子,第二張出鏡的手腕戴了艷紅,徐訣自作多情,細看後又禁不住細想,頓感哪哪都與他有關。

他目光下移,落在陳譴放在鍵盤的手上,睡袍袖子寬松,滑到臂彎堆疊,光裸的手腕穿著那根紅,讓人好想將它緊握,讓周圍都染上同樣的顏色。

“為什麽不直接發朋友圈?”徐訣問。

陳譴邊敲字邊道:“這個網頁我沒公開權限,所有內容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朋友圈是用來分享的,可我只想藏起來。”

倏地,徐訣的視線躥回屏幕,陳譴選擇把藏起來的那部分袒露給他,是不是表示同意他踏足從未提起過的禁區?

敲鍵盤的聲音戛然而止,陳譴檢查文案有否歧義或錯字,徐訣仿佛手握令牌,光明正大闖入人家不為人知的心境。

“好像還是不習慣吃太甜的東西。”徐訣一只手撐在陳譴身後,眼睛盯著屏幕,“哇,好長啊,握不住了。”

陳譴手一抖,已經摁下了發送,他微側身瞥身旁人,有點後悔讓徐訣進房間了:“你看就看,能不能別念出來?”

深更半夜,徐訣很是亢奮:“什麽好長握不住?”

“柳條。”陳譴說。

“哦。”徐訣敷衍道。

“還看嗎?”陳譴問。

徐訣挨近一些:“看。”

陳譴操縱著著觸控板,悄悄地,將肩膀偎進身後的溫熱胸膛裏:“那你別念出來。”

界面緩慢滾動,留足時間讓人回味或了解。圖片質量不一,有高清專業的,有隨手抓拍的,文字情緒也不盡相同,或喜或悲,全流露於字裏行間。

漫天飛雪,陳譴說,曠工了,去看看今晚的煙花。

一片無垠的海,陳譴說,想浮在上面曬曬太陽,痛苦趕緊蒸發。

束在窄口瓶中的紫苑花,陳譴說,真的挺會插。

粘滿便利貼的冰箱櫃門,陳譴說,有這工夫怎麽不多背幾個詞組。

再往前面似乎空了很多天,徐訣問:“你是不是刪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