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不許看

桌上那張便利貼翹過角卷過邊,被同桌嘖嘖打趣過,也被徐訣勾花紋錦上添花過,多番折騰早失去了粘性,後來透明膠往上一拍,總之是牢牢地附著在了桌面。

便利貼上的內容被同學看到和被陳譴看到是兩碼事,走道刮起一陣風,徐訣急吼吼從前排沖過來,將手裏捧的書本重重壓上課桌:“東西放好了,走吧。”

對方掩人耳目的嫌疑太重,陳譴不挪身,面不改色將水杯推徐訣懷裏:“這個放教室還是拿走?”

“放教室。”徐訣大意,挪開按在書本上的手,接住水杯擱上窗台。

陳譴趁勢撥開書本,適應昏暗的雙眼還沒在便利貼對上焦就被一只手掌隔斷了視線,徐訣蓋住那一小片地兒佯裝不滿:“你怎麽非要窺探我隱私!”

陳譴也不是非看不可,他循著撐在桌上的手臂瞧上去捕捉徐訣的臉:“哪有隱私跟報紙頭條似的明晃晃擱正中央廣而告之的。”

徐訣被那雙在暗中尤其清亮的眼睛看得心虛:“別人又不看。”

“別人不看說明沒什麽勁爆性,讓我看看怎麽了。”陳譴刮了刮徐訣的手背,“撒手。”

徐訣平時也沒這麽怕癢,這下被輕輕抓撓卻蜷了手指,騰地翻過手來鉗住陳譴的手:“你別使陰招兒。”

另一只手繼而覆上桌面,陳譴再撓,他再抓,因緊張而冒了虛汗,微涼的指腹全然未控制力道,也不知有沒有在陳譴皮膚上留下指痕。

陳譴掙不開,笑問:“怕我看到,是寫了我的壞話?”

“誰他媽那麽無聊!”

“沒正面否認,那承認的是哪部分?”陳譴推理,“是寫的關於我,還是心裏藏了我的壞話?”

徐訣心力交瘁:“我藏你壞話幹什麽,想被你掃地出門啊?”

說完感覺中了套,還思忖著哪裏中了套,陳譴忽然往他面前一躥。

這座位周圍都是書箱,陳譴伸展不開雙腿,單純想站起來,結果被徐訣誤以為別的,扣住倆手不讓動:“你不許看。”

“我不看……”

“誰信你!”

陳譴還未站穩又跌坐回去,冷氣都沒顧得上倒抽,上半身便毫無著力點地往後掀。徐訣一時沒拽住,“操”一聲,稀裏糊塗連帶著往前撲,動作先於意識松開原來的力度,右手攀住桌沿,左手箍住了陳譴的後腰。

兵荒馬亂般,桌椅腿貼著地板磨出刺耳聲響,桌上撂高的書呼啦啦傾倒亂砸了一地,片刻後全部歸於寂靜。

陳譴驚魂未定,一手抵著徐訣的身子,另一只手在後面也不清楚撐的是誰的椅子。他心頭怦跳,混亂地想心臟怎麽跑手掌心去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掌下隔著幾層衣物的是徐訣的胸腔,那裏面早就失了分寸。

與之相伴的還有響徹夜空的焰火燃爆聲,一聲比一聲有力,讓人呼吸亂,思緒也跟著亂。

兩人的鼻息僅毫厘之近,陳譴點了點對方的心口,輕聲道:“徐訣。”

依舊是習慣性拖長的尾音,仿佛黏上了糖漬。

徐訣下意識地:“啊?”

陳譴的嗓音染上了很淡的笑意:“有時我真不太懂你,你怎麽想的啊。”

徐訣惶然:“什麽怎麽想?”

被看透心思了嗎?問他是否藏著喜歡?或是問為何遲遲不把喜歡說出口?還是說並不在乎他喜歡與否,只問為什麽偏偏是陳譴?

沒等徐訣捋順思路,陳譴掰開他扶在後腰的手,說:“回家吧。”

放眼車棚只那麽孤零零的一輛單車,徐訣拂去坐墊上的雪,問:“坐前面還是後面?”

陳譴扯他袖子抖摟下滿肩的雪:“你冷不冷?”

徐訣有些愣:“還行吧,我比較抗冷。”

陳譴用手背蹭了把他搭在坐墊上的手:“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這樣嘴硬。”蹭完又問,“是從背後抱你更暖,還是從前面抱更暖?”

徐訣摳住坐墊下的彈簧:“我哪知道!”

“哦,那你自個騎回去吧,我打車。”

“我突然又知道了,”徐訣說,“你要是不怕屁股疼就坐前面。”

陳譴拽他書包帶催他趕緊上車:“我屁股耐受力如何我自己清楚。”

雪鋪了校道滿地白,車輪子在上面軋出細長的一道線,快到門衛室時,陳譴環在徐訣身上的雙臂松了松。

今晚輪到一個大爺值班,大爺估計剛吃過什麽,面色紅潤,衣襟沾著點滲色的辣椒油,見了他倆直哼哧:“世風日下的,什麽破姿勢!”

徐訣樂著:“別說日了,今晚連月亮都沒有。”

大爺握著個手電筒準備去巡邏,聞言光束在他身上掃了掃:“臭小子,天天上學遲到在我眼皮子底下溜,今兒怎麽不溜了?”

徐訣撥響了鈴鐺:“今兒遲退啊,慌什麽。”

大爺胡子一吹,不鳥他了,光束轉而晃陳譴身上:“小陳,水煮魚味道不錯,多謝款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