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別玩玩兒

周日的清晨幹燥天寒,木制銘牌在被人推開的玻璃門上磕出輕響,一縷涼風乘機掀進了小魚工作室。

俞獲正坐在電腦前修圖,眼尾還未辯出來人,搭在鼠標上的手就率先往後縮了半寸,而後才從電腦屏幕上方擡起視線。

等看清何許人,他又是一愣,連站起來迎客都忘了:“你這是……”

“我找你。”徐訣卸下書包,“這裏接不接圖片修復?”

只要不是拍人的活兒俞獲都應得很爽快:“接。”

徐訣也不怠慢,從包裏掏出個文件袋,輕手輕腳將裏面疊了好幾層的全開紙倒騰到桌上展開,是一張線條繁復的城市建築精細繪制。

圖是用不防水的勾線筆畫的,有一大片明顯沾過水,筆墨都暈染開了,變成整幅畫無法忽略的嚴重瑕疵;而從泛起的毛邊能看出這畫有些年頭了,折疊交叉處的破損大概是常被人翻閱所致。

“我只要電子版,花多長時間都行,不用急,”徐訣拉開個椅子坐下,“這是我七八年前畫的,昨晚收拾東西翻出來,才心血來潮想把它恢復成原樣。”

這種沒有時間限制的事兒,一般交代兩句付個定金就行了,後續有要求再線上溝通。但俞獲看徐訣的架勢,恐怕是還有話說,便主動問:“還有別的嗎?”

徐訣搓了搓手機殼,突然揚嘴一笑,說:“有。”

前面鋪墊一番,徐訣還要鋪墊第二番,他從靠坐到挺直腰背,神神秘秘解鎖手機點進相冊,戳開最近偷拍下的一張圖挪俞獲面前,也不害臊:“這個能不能修復?”

工作室光線通亮,照片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兩人的眼底下,是陳譴校卡上的小一寸照片。

修復這張比上一張容易多了,俞獲卻表現出為難,猶豫到屏幕自動熄滅也沒下定奪。

偏偏徐訣還不知足,得寸進尺道:“修復完了幫我打印出來吧,打印個十來張……算了,一張就好。”

“通常都是一版八張的。”俞獲說。

徐訣無所謂:“那就八張。”

兩人加上好友,接收圖片時俞獲還揣著疑惑:“是師兄讓你幫忙弄的嗎?”

地毯都伸到自己腳下邀請進入正題了,徐訣也就不鋪墊了:“師兄?你跟他是一個中學還是大學啊。”

俞獲看他一眼:“我也是賢中畢業的。”

“我猜也是,”徐訣道,“畢竟……”

“畢竟什麽?”俞獲又看他,眼裏咂不出意味。

畢竟陳譴昨天才說過。這話徐訣沒說,他話鋒一轉:“你跟他是在校外認識的吧。”

俞獲默然,低著頭點開徐訣傳來的照片,下載原圖,長按保存,這一系列動作拖沓著做完,才輕聲問:“他跟你說的?”

“沒有,也是我猜的,他大你好幾屆,你進賢中的時候他都畢業了吧。”徐訣察言觀色,瞧出對方神情不對,便紳士地做出讓步,“你不方便說也沒關系,我就問問。”

他依照流程給對方發定金,發完拎上書包就要起身,俞獲突然道:“幹嗎要問這些?”

徐訣直白回答:“想了解他啊。”

“了解之後呢?”

徐訣勾起嘴角笑得蔫兒壞,反問道:“你猜不出來麽。”

俞獲攥緊手機,大聲道:“你別玩玩兒!”

指腹不小心觸到對方發來的紅包上,剛才遲疑那麽久,現在機緣巧合收了定金,俞獲後悔也來不及了。

金錢到賬的聲音如此響亮,徐訣晃了晃手機,上面顯示著紅包被領取的界面:“我下周末過來取照片。”

周一上交了競賽報名表,徐訣便忙了起來,每天晚修趕完作業就到化學老師的辦公室補課,或者到實驗室做實驗,等馱著朗月稀星放學,校道上已經不見多少人了。

陳譴將下班時間調晚了一個小時,前些日子請假太多,好些熟客找不著人很不滿,他趁這段時間彌補回來,喝暈乎了就到會所側門外吹風,亮著手機屏給徐訣發消息:好好備考,不用來接。

擔心語氣太冷漠刺激到憂心忡忡的小孩兒脆弱的心靈,他添一個詞:聽話。

臨近年末,班裏的人天天都在盼元旦假,話題討論離不開跨年上哪玩兒,比如徐訣的同桌和前桌就為此列了不少計劃,見不到面的時候群裏聊,見了面就課間聊。

徐訣做題間隙看著他們眉來眼去跟送秋波似的,開玩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牽手成功了。”

氣氛靜默兩秒,邱元飛搭著徐訣的肩悄聲問:“那啥,不是挺明顯嗎?”

徐訣怔住:“……我操。”

有點想退群。

衛小朵攛掇他:“今天就年前最後一天了,晚上約姐姐去倒數啊。”

邱元飛婦唱夫隨:“就是,聖誕節都一起過了,跨年夜還怕約不上麽。”

衛小朵憧憬道:“在煙花下接吻,好浪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