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笨不笨啊

擔心是快遞員瞅著人眼生問東問西,陳譴揣上鑰匙下樓,剛下幾階便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響。

到三樓,陳譴徹底被堵住腳步,他釘在臟兮兮的木制折疊梯前,仰著臉問:“你幹嘛呢?”

折疊梯最頂端,徐訣岔腿坐著,高舉著兩手搗鼓天花板的燈盤:“換燈泡啊,你站遠點,別讓灰塵撲身上。”

梯子很舊了,到處支起木茬子,陳譴渾不在意,走過去幫徐訣扶著:“你不是拿快遞去了嗎,怎麽半路跑這修燈泡了?”

“我買的就是燈泡,反正有空就順便換了,你快遞在那。”徐訣朝樓梯扶手一指,垂首看見陳譴站梯子邊,他又道,“別摸梯子啊,會弄臟手。”

陳譴看看自己的手掌,還真的沾了層灰:“你上哪找的梯子?”

“樓下車庫找的,還挺結實。”連續換完幾只燈泡,徐訣熱出汗來,隨意一抹鬢角,“我下來了。”

長腿一跨,徐訣麻利地隔階踩下來,才被稱贊過結實的木梯子承受著一百多斤的重量搖搖晃晃,被陳譴用力抓住。

最底下兩三條橫杠都是斷的,徐訣平時翻個圍墻都不在話下,於是手一松直接跳了下來,沒料到這次梯子底部擦著地面滑出一小截距離,身體重心在踩穩腳前提前偏離。

砸下去時徐訣看著陳譴的臉恍惚了下,還沒來得及蹦出一句“閃開”,對方就張開手做出了迎接的姿勢——

懷中一滿,陳譴被這股強大的沖撞力逼退好幾步,連毛拖都沒踩住,脊背狠狠地撞上了身後的墻壁。

預想中的疼痛沒出現,徐訣的手臂墊在他的後背和墻壁中間,他搭著對方的腰側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半晌笑問了句:“你笨不笨啊。”

“你故意來看我笑話的吧。”確定腳掌踩實平地,徐訣慢慢抽開了手。

陳譴拍拍手上的灰:“別冤枉我,誰更像笑話啊現在。”

扯開距離後,徐訣才發覺陳譴右腳的毛拖都掉了,他笑了聲,俯身撿回,在陳譴面前蹲下。

“你幹嘛呢。”陳譴第二次拋出這個問題。

徐訣沒作聲,左手在褲腿上蹭掉了灰,隨後掌心朝上托住了陳譴的腳腕。

陳譴睜大眼,腳心躥起麻癢,他蜷著趾頭,錯愕地看著徐訣用衣袖為他輕擦腳底的臟汙。

在夜場馳騁那麽多年,不懂事的最初,陳譴被人掐過屁股,也被人用鞋尖撩過腿根兒,數不清多少次被惡意潑濕領口,酒液浸潤的胸口承載過多少道貪色的目光。

那些情境陳譴都能做到神色自如,可唯有這次,灰暗寂靜的樓道口,塵屑在半空飄浮,他被托著腳,那麽純情的動作,他卻看著徐訣的發頂亂了心率。

右腳重新套上毛拖,陳譴站定,待徐訣起身,他拿手背抹一把對方弄臟的鬢角,強作鎮定道:“回去洗個臉吧。”

抱著快遞回到家,陳譴徑直穿過客廳鉆臥室裏了,徐訣嫌熱,脫掉校服外套熟練地扔上衣帽架,蹬著拖鞋去浴室洗臉。

洗臉時顧著想事情,沒留意水開大了滋衣服一大片,徐訣嘆口氣,把自己扒光了戳花灑下沖了個澡,順道洗去後背的薄汗。

搓著沐浴乳,徐訣放空的思維不可避免扯到剛才的畫面,原來陳譴右腳背也有小痣,淺淺的,就藏在兩道腳骨中間。

晨起時沒升的旗這會兒無緣無故遲到了,徐訣腦袋空白一片,手腕酸軟地降旗後,才驚覺最近沖得有點多,下個月還是主動交水費比較好。

吃完早飯,陳譴還窩臥室裏沒出來,裏屋不斷傳出噼裏啪啦的雜音,徐訣不放心,放下水杯過去瞅了眼。

臥室門口敞著條縫,徐訣小心推了推,沒推開,貌似有東西在門後頂著。

他探頭去看,第一眼先瞧見了平鋪在地面的大號行李箱,箱子一側已經塞滿冬衣,最上面還扔了幾件蕾絲丁褲,那條他藏過一星期的黑丁也在當中。

陳譴正在收拾梳妝台上的瓶瓶罐罐,難怪噼裏啪啦的,原來是在挑選對比。

看這境況像是要出遠門,徐訣沒憋住話:“至於嗎,我就攥了下你的腳,你就離家出走?”

陳譴擡頭看到他,起身挪了挪行李箱,打開門讓他進來:“離家出走……誰跟你似的,我是去旅遊,下周六就回來。”

徐訣愣了:“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早上的航班。”陳譴說,“你乖乖看好家門。”

這也太突然了,徐訣問:“是去哪?”

陳譴道:“巴黎。”

徐訣還沒消化過來:“麋鹿組織的團建?待遇這麽好?”

“誰說要跟那幫人去了,”陳譴收拾完護膚品,拉開床頭櫃抽屜掏安全套,“我跟對象去。”

五彩斑斕的包裝盒啪嗒啪嗒落在箱子裏像朵炸開的花,徐訣也炸了:“那個姓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