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漂亮房東

徐訣就這麽在陳譴家住下了,白天的存在感不太強,畢竟高中生作息緊張,早上六點半就要回到學校早讀,陳譴起床時家裏早沒了徐訣的身影。

受過一次恩惠,陳譴洗漱完從浴室出來就直奔廚房,鍋蓋一掀,蛋炒米粉的香味便撲鼻而來。

鍋蓋內側還粘了個便利貼,上面的字體大方遒勁,寫的是:約法第一章,不吃獨食。阿姨說蝦皮原料屬海鮮,所以蝦皮炒粉我先吃了,這份你隨意。

哪有房客擅自約法的,雖然約得合情合理。

陳譴撕下便利貼,隨手摁到冰箱門上,端出米粉回茶幾旁坐下。

好幾天沒碰過電腦,陳譴邊吃邊掀開筆記本按下開機鍵,等待的空隙點開手機落灰的相冊翻看,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打唇釘那天拍的照片。

光照不足,每一張陳譴都不算滿意,但舍不得刪,因為照片記錄了他承受過疼痛後所呈現的新鮮模樣。他丁點疼都怕,小時候打個屁股針都要撲地上哭鬧,他竟然還去打唇釘。

指腹一滑,照片又往前翻了一張,陳譴定住了動作。

這恐怕是他當時最嫌棄的照片,沒刪掉估計是因為拍的時候正顧著和徐訣聊天。

畫面灰暗不說,光區還集中在他身旁那張側臉上,入鏡的徐訣儼然成為了這張照片的主角。

那時的徐訣發梢間和雙肩上都落滿雪,校服灰撲撲的,書包耷拉到臂彎處,明明很落魄,偏生頂了張在學校裏打球會被女生遞礦泉水的臉。

現在看來,這張照片也沒到遭人嫌棄的地步。

陳譴另外挑了張拍得最好的照片,連同這一張導進電腦,微調亮度和清晰度後傳上了個人網頁,並配文案:穿個釘真的能唬人,小狗狗都給我讓座了。

合上筆記本,陳譴揣著兜靠在沙發上,感覺有點空虛。

連休一個禮拜,今晚就要回麋鹿銷假,但不知是把人給休懶了還是出於對上班的排斥,陳譴完全不想動,特別是在昨天見過陳青蓉後對方勸他辭職,那股密密麻麻的抗拒感啃噬著他身體內外的每一寸,很是難受。

陳譴咬了根煙上陽台抽,愛喜的味道很柔和,但伍岸抽不慣這個牌子,於是轉手就把某任老公送的整條煙都給了他。

他不常抽煙,通常是心情郁悶時才叼上一根,所以一條煙能放好久。

陽台下方是別人家的鐵檐,檐板上是經年累積的垃圾,台風天從樓上刮落的內衣褲、別家裝修時扔下來的塑料板、小孩偷吃完零食丟出來的包裝袋。陳譴肆無忌憚把煙灰撣落在上面,快抽完時被手機的振動喚回裏屋。

他接起,挨著茶幾坐地毯上,探手從茶幾底部摸出煙灰缸擱桌面。

夾煙的手搭在煙灰缸邊緣,陳譴聽俞獲在電話那端說話:“師兄,我跟阮漁簽好合同了,擬定這個月26號拍攝,下下周二去踩點。”

陳譴漫不經心地卷著雜志頁角玩兒:“到哪踩點呢?”

“就在阮漁的別墅,靠海的,風景很好,采光條件也不用擔心,”俞獲談到拍攝總是興致昂揚,“他把備用鑰匙給我了,說是踩點那天家裏沒人,他讓我隨便看看。師兄,你去不去?”

細算那個時候應該已從巴黎回來了,但陳譴沒立馬應承:“你的作業,我去湊什麽熱鬧。”

俞獲語氣裏那股歡喜勁緩緩淡下來:“我不想你錯過那裏的景色,況且……”

陳譴摩挲著光滑的煙灰缸等他說,連煙灰染上指間也未曾發覺。

然而俞獲終究沒把下文說出:“不管了,反正我是真心希望你和我一起去的,我嘴笨不會說話,師兄,你考慮考慮。”

電話掛斷後,雜志的頁角已被陳譴揉皺出了毛邊。他掐滅煙,抽紙巾蹭掉指間的臟汙,抱著雜志身體下滑,尋找依靠似的讓後背抵上沙發腿。

雜志有兩三個年頭了,陳譴幾乎是隨意一翻便能翻到自己想看的那頁,四指壓住封面,拇指撚著封底,稍松開些讓紙張在指腹間快速滑動,感受到厚薄便抵住某頁翻開。

名為光陰的欄目,占據頁面最大的一幅作品跟他掛在書房墻上的其中一張照片無異,徐訣在婚紗店的落地玻璃上畫過。

人生中第一次投稿,沒想到走了狗屎運被攝影雜志方刊登,盡管不是什麽知名雜志,也足以給陳譴試探的鼓勵。

他摸索門道,學會賞析,但謹記著克制熱愛,因為沒金錢沒學歷沒人脈。

空氣中余留淺淡的煙味,陳譴拉開抽屜數剩下的香煙,還剩七包。

他給自己定個目標,抽完這七包,不管前路如何,都先把工作辭了再說。

晚上要提早去銷假,陳譴五點多就洗完澡戳衣櫃前打扮,裏頭僅一件半透薄紗黑襯衫,長尖領綴著珍珠垂在胸前遮擋惹人偷看的部位,腰間束細腰帶勒緊一段窄腰,富有垂感的闊腿褲並未過分修飾腿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