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那大約是三天前的一次對話。

裝修成歐式風格,富麗堂皇的客廳,坐著一對父女,也是這座宅邸的主人。

仆人們各自忙著自己手上的活計,加上家庭客廳裏一般不會有人守著,除非主人或是客人需要,按鈴叫人,才會有仆人進來。所以客廳裏很安靜,因為這對父女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戴著眼鏡,不怒自威,手裏拿著報紙看報的中年男人沒有分一個眼神給坐對面的女兒。

穿著隨意但不失優雅和知性的女兒也不著急。甚至頗有閑心的拿起旁邊小型貨物架上的鮮花標本,左右翻來覆去看了看。

這應是一朵墨蘭,花瓣的形狀保存完好,根莖也十分清爽漂亮,被鑲嵌在玻璃框中,永駐最美好的狀態。

墨蘭屬於蘭科蘭屬地生植物,最便宜的幾十塊一株也有,貴的上百萬也有。而此刻被拿來做標本的,就是屬於很貴的那類。

若是喜愛養殖蘭花的花友看到,恐怕會難受遺憾得心絞痛。

要知道貴也是有貴的道理,這朵墨蘭就長的很標致。用人來形容,就是標準的九頭身。

不僅如此,花瓣也綻放的非常幽美,一萬盆蘭花裏都不一定能出這麽一朵。

所以,這朵墨蘭的價值可想而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分鐘大約走了十格,父親才抖了抖報紙,翻開下一頁,聲音嚴肅低沉的說道:“什麽事?”

女兒嫣然一笑,也不管父親看不看得到,把手裏的標本放回去,說道:“爸爸,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在日本,階級區分是很嚴重的,尤其是財閥。

財閥的兒女普遍叫自己的生父生母為父親、母親,不會親昵的喊爸爸、媽媽。

不是他們不想,不管出於什麽原因——為了拉近關系、討好也好,子女對父母天生的親近孺慕也好。總之,他們是不被允許這麽做的。

如果敢這麽喊父母,父母會認為小孩沒有禮貌,失去了尊卑,便會懲罰小孩。

久而久之,孩子與父母與其說是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不如說是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他們親的是血緣,而不是感情。

如此,這一家財閥算得上是股清流了。

不過在外的時候女兒還是喊父母為父親母親的。但自從過了十八歲生日,女兒就很少親密的叫爸爸媽媽了,在家中也是喊父親母親。

母親為此難過傷心了許久,而父親雖嘴上不說,心裏也是很遺憾的。

所以如今女兒突然叫起爸爸,男人立馬就明白了女兒肯定是有事求他。

男人也隱約猜到了是什麽事,女兒離家的這些年他雖然表面上的態度是寬容的,不插手的,但暗地裏沒少安插人手。一旦女兒有什麽狀況,這些人手就會匯報給他。

女兒也知道這件事,她是默許的。

畢竟身份放在這,確實不怎麽安全,就算周圍有人保護,但萬一呢。而且,這也是一個小棉襖貼心的做法——

反正她是不抵觸的。

“為了你養的那個寵物?”男人語氣冷淡的說道。

聽到這個侮辱人的稱呼,女兒心裏不怎麽舒服。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鼓著臉撒嬌的說道:“是呀……爸爸,我真的很喜歡他嘛,而且惠君很聰明的,他說的話我也不是完全傻乎乎的一並接受,也有自己的思考。本來一開始我是打算把惠君關起來養的。但是惠君太聰明啦,我舍不得把他關起來當廢人養……”雖然我真的很想這麽做。女兒心口不一的想。

“而且爸爸不是教過我嗎,當一個人有用處,就該給人牙慧,將以利用,如果這個人用處很大,就該拉近關系,為我所用。”

男人冷哼一聲,語氣仍然冷淡,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一絲酸意和憤然,“我是這麽說過不錯,但我可沒讓你把自己都貼出去。”

女兒聽出父親的松動,站起來走到父親身旁坐下,然後將頭靠在父親的肩膀上,柔聲道:“怎麽就是我貼出去了呢?是惠君貼進來才對。”

這個說法……

男人拿著報紙的手一頓,臉色立刻陰暗了下來,沉聲說道:“什麽意思,你還要把一個寵物遷進家裏來不成?”

女兒擡起頭看向父親,無辜的眨了眨眼睛,狡黠的吐了吐舌頭,古靈精怪的說道:“怎麽,父親難不成還想讓我找個門當戶對的?但門當戶對的那些人個個都是爛人,女人不知道玩過多少,看著也不像是會安定下來的人,父親難不成想把我推進火坑?”

男人嘴向下一瞥,不過還沒等他說話,女兒又接著道:“好啦,我知道父親不是這個意思,而且再說了,能和我們家門當戶對的有幾個?我們家家大業大是不是?

與其招進來一些不懷好意,試圖吞並我們的人,不如找一個方便拿捏的人入贅,這個人最好聰明點,也得我喜歡——這也是父親一直默認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