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輸紅眼的長瀬陽介失去理智,越賭越大,最終輸光長島達子給他的八十萬日元,還倒欠了一屁股債,比上一次只是單純的輸光身上的錢還慘。

“放開我!再給我一些籌碼,我一定可以!我一定可以的!”

長瀬陽介被兩個人高馬大穿著黑西服的壯男一左一右夾著手拖出賭場,任憑他嘶聲力竭、發瘋的掙紮,也未能動搖他們半分。

倒也正常,長瀬陽介是單純的瘦,一點不精,力氣稍微大點的女生都能推動他。

被粗魯的扔出去,臉頰與粗糙的地面摩擦,頓時升起火辣辣的麻痛。

長瀬陽介說不清是傷口的疼還是感到丟臉羞憤的難堪,雙手握拳指甲扣進泥土,一時不願擡起頭……

耳邊是他人的竊竊私語,身上是他人或詫異、或幸災樂禍、或嘲諷的如針紮般的目光。長瀬陽介眼珠顫動,恨不得殺回去給那些人一點顏色看看。

但想到自己在那些人手上就是個被提起脖頸肉什麽都做不了的狗,這股氣就如同泄氣的氣球,散了個幹凈。

苦悶的長瀬陽介失魂落魄的跑到酒吧買醉,這次的酒吧自然不是上次那個高端的了,是一家非常廉價,顧客普遍素質也不高的低端酒吧。

酒精一杯杯下肚,侵蝕身體。

空氣中彌漫著煙酒味,與劣質的香水混雜在一起。

喝著喝著,長瀬陽介感到世界越來越模糊,身體也越來越沉重……

咦……奇怪。身體好軟……沒有力氣。

咚的一聲,畫面旋轉、顛倒,長瀬陽介感到呼吸困難,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求生欲使得長瀬陽介拼命的想動,卻只有手指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

他又想呼喊,聲音卻發不出來。同時胃部翻騰,腸道蠕動,胃裏未消化完的食物伴夾雜著胃液湧上喉頭,卻被僵硬的向後縮成一團的舌頭堵住。

長瀬陽介的臉色越來越紅,最後憋得發紫了,都沒人發現。

從病發到結束短短五分鐘,長瀬陽介就沒有了聲息。或許在這之後的兩分鐘裏有人發現並進行搶救還來得及。

但長瀬陽介真正被發現時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是服務員小姐發現這位客人一直趴著喊不醒,忍不住用手推時長瀬陽介直接整個人摔在地上,才被發現人已經沒了。

——

從電視新聞裏看到長瀬陽介死訊的長島達子難以置信,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一個人,就這樣簡單的死掉了?

沒有濺血,不必用砍刀剁碎,把自己弄得臟兮兮的。

就這樣……死掉了?

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電視機上移開,長島達子側頭看向坐在對面的男生。

男生雙腿微微分開,右手放在扶手上,左手撐著頭,藍到發黑的眼眸平淡的注視電視,清秀漂亮的相貌使他天然看上去有柔和無害的優勢。

但此時此刻,長島達子似乎窺見了隱藏在那表面柔和下殘忍冷酷的愉悅。

他好像在笑?

男生見長島達子看過來,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

長島達子卻再升不起任何覬覦的心,她對眼前這個來歷不明,身份不明的男生感到深深的佩服和戰栗的恐懼。

不知不覺,她和男生的地位發生了變化。

“就這樣嗎?”長島達子小心翼翼的問。

男生擴大嘴角的弧度,輕輕點了下頭,微笑道:“嗯。”

然後發現長島達子猶豫的神色,他微微眯了眯眼,輕笑了一聲:“還是說……夫人您不解恨,想鞭屍?”

長島達子連忙搖頭,“不!我只是不敢相信,居然就這樣簡單的結束了……”

男生收回手,雙手交叉置於小腹,左耳上的海藍耳釘折射出深邃冰冷的華光,仿佛也折射出了男生黑暗冰冷的靈魂。

長島達子突然感到無端的壓迫感,仿佛有一塊巨石壓在了她心臟上,心臟的每一下跳躍都負擔了難以沉受的重力。所以每跳一下都傳來漲漲的,發麻的悶痛。

“長島小姐,你認為這是一場悲劇嗎?”男生突兀的問道,莫名其妙的話讓長島達子一時摸不著頭腦,只猶如忠誠的奴隸,下意識回復真心話:“不是。他活著一天我就無法心安一天!他死了我才得以寧靜。”

“可是我覺得是。”男生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長島達子沒聽清,下意識“啊?”了聲。

男生擡起眼,溫柔、鄭重的看著長島達子,笑道:“放蕩貪婪中保持一條底線的賭徒,殘酷陰暗隱藏在人群中仇恨世界的殺人犯。兩個渣滓廝混在一起,前者要錢,後者要命。

對後者來說她曾經也許有一段美好溫暖的愛情。但被告知這段愛情是虛假的,還反被用秘密威脅後,心裏的殘暴覺醒了。

殺人犯想要賭徒死,就像二十八年前,親手殺死父母那樣。又或是九年前,一手策劃丈夫的意外身亡,獲得了巨額保險賠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