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這點,在場諸人都想到了。康熙急傳諾敏入宮,命其與張吉午二人聯手徹查,務必將背後之人找出來。一個刑部尚書,一個順天府尹。可不得將京師翻個底兒掉?

胤礽又說:“汗阿瑪,查是一定要查的,但流言的事情不能拖。”

康熙一嘆:“是不能等查清楚了再來阻止。”

如此太被動,而且拖得時間越長對他們越不利。

現今天下民心所向,百姓對朝廷與皇室的信任度高,不客氣的說,四成因為雜交水稻,四成因為牛痘,余下兩成才是因為其他。可見牛痘之重要。

千裏之堤毀於蟻穴。想要建立起信任很難,但想要摧毀信任卻很容易。如今這些流言就是敵人手中的一把刀,一把刺向他們心臟的刀。

“汗阿瑪,古語言,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我素來覺得應對流言,堵不如疏。”

康熙笑盈盈看向他:“你有什麽好法子?”

“也不知算不算好法子。剛才張大人說,如今流言大多是在底層百姓當中傳播,或是在酒樓茶館私下隱隱談論。下頭百姓不比讀書人,大部分都不識字,看不懂書。但他們喜歡聽故事,聽說書。”

康熙挑眉。

胤礽看向張吉午:“張大人,孤聽說坊間有幾位寫書人,似什麽筆名叫太陰居士,空空散人的,這幾年出了好幾本書,各大書坊賣的都不錯,還被改成說書,茶樓裏說書人說的不少。”

對此,胤礽可太了解了。什麽神仙家的二公子,什麽神仙父子,什麽仙官渡劫等等,有關於他跟康熙的種種話本七成出自這幾位之手。

張吉午立時明白:“是有此事。”

“不知張大人對這幾人可熟悉?他們是何身份背景?可能尋到?若尋不到也沒關系,另找幾個擅長此道的也行。明日孤弄個綱要出來,命他們寫成話本,送去各大茶館酒樓讓說書人說。”

張吉午輕笑:“他們以流言針對朝廷,我們便將道理融入話本之中,將計就計,此法甚好。倒也不必太子親自動手。微臣來擬綱要便可。順便還能在話本中談一談究竟是誰會傳這些流言。太子若是不放心,待臣寫好,可先於太子過目。”

有人代勞,胤礽樂得輕松。

他想了想又說:“百姓也並非都會去酒館茶樓,有些人不喜歡說書,反倒喜歡聽戲。”

張吉午聞弦音而知雅意:“微臣讓人將話本子改成折子戲,送去戲班。”

胤礽點頭:“不拘京城的戲班,還有遊走各地獻唱的戲班。這流言是打京裏開始的,卻不代表他們在京師之外的府郡不會傳。若我們只顧京師,從而疏忽其余之地,怕是會落了他們的圈套。”

“微臣明白!”

就此議定,胤礽瞄了眼梁九功,又偷看到康熙桌上的供詞,心念轉了轉,也不走了,在一邊蹭聽。果然見康熙說完流言,又說起胤祚之事。

“流言既是與胤祚有關,胤祚的事你們也一並查了。宮裏朕交待給了梁九功,宮外就由你們負責。痘宮那邊需得謹慎。”

若痘宮有敵人的內應,胤祚的事還真不好說。

胤礽最初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佟佳氏,但這會兒突然覺得是不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流言起來的時間過於巧合,仿佛是算著胤祚死的時間開始傳的。這太不尋常。或許胤祚之死非是因為後宮,而是因為前朝?

至於佟佳氏跟宮外勢力勾結,胤礽並不做此猜想。意圖動搖朝廷統治的會是什麽讓你?答案顯而易見。佟佳氏有幾個膽子敢這麽做?她自己就算為了報仇不要命了,難道整個佟家都不要命了?

想了想,胤礽趁機插嘴:“六弟之事倒也不一定就是滑板車的問題。”

康熙側目。

胤礽蹙著眉頭問:“滑板車內查出問題,六弟的病就一定是它所致嗎?”

諾敏與張吉午一頓,異口同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痘宮翻了個遍,唯獨只在滑板車上查出了東西,眾人自然以為問題就出在滑板車上。可萬一不是呢?萬一滑板車只是個幌子呢?萬一是其他未曾發現的缺漏之處呢?

康熙臉色一變,當即下令,加大徹查力度。

若此事為宮中妃嬪內鬥所致,他容不得。若為宮外某些人居心叵測,問題就更嚴重了。

……

次日,張吉午果然送了寫好的話本綱要來。胤礽看後拍案叫絕。他還怕這年代的人不懂怎麽營銷呢。沒想到張吉午本事了得。這故事塑造能力,這起承轉合的能力,絕了!

沒有明著說現今牛痘之事。而是以虛構的朝代虛構的事件來隱射。事件不同,但都有皇子之死,都有流言四起。張吉午甚至不曾在最後下結論指出流言是否為真,卻在故事的中間埋藏了諸多暗示與伏線。

一個故事,如果有明確的結局,大家再喜歡,談論也有限。可若是故事情節引人入勝,處處扣人心弦,卻偏偏結局不明;看到最後也不知皇子究竟是怎麽死的;此事到底是誰的手筆。人們就會抓心撓肝,自己去扣細節,從故事的字裏行間尋求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