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喪禮就在寺內舉行,按照順治生前的意思,辦得十分低調。與其他皇室相比,可稱簡陋。

康熙與胤礽都換上了縞素,但他們與順治雖有血緣之親,畢竟感情淡漠。反倒是陵光最為悲戚,好幾次哭得不能自已。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世上對他最好,於他而言如師如父的人沒有了,再也不會回來。

七日後下葬。胤礽知道此次葬入後山的不過是一座空棺。順治真正的遺體,康熙已讓人掉包送往孝陵。至於怎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那就看康熙的安排,胤礽便不得而知了。

太皇太後哀傷過度,大病了一場。等她病愈,康熙才宣布回鑾。一路上顧忌太皇太後鳳體,走得比較慢,等到達京城,已是五月。

禦書房。

福全遺憾說:“臣竟不知皇上去五台山是因為那位病重。臣應當一起去的。”

康熙搖頭:“此事不宜聲張。朕走了,京中總得有人坐鎮。你若也走,讓外人怎麽看?”

這也是實情。福全一嘆,沒再多言,又提起陵光來。

陵光是棄嬰,沒有姓。以往住在寺裏。寺裏的小沙彌也大多沒有姓,只有師父取的法號。如今來京,要記在裕親王福全名下,自是賜姓愛新覺羅了。這點毋庸置疑。福全顧慮的是另一層。

“玉牒入不入?”

康熙蹙眉。他對陵光本沒什麽感情,答應照拂全因順治遺言。可自五台山回京,這一路走來,陵光的種種表現,倒叫他當初的不情不願消散了不少。

誠如順治所言,陵光不太喜歡說話,不懂禮儀規矩,慢熱。可勝在為人真誠,認死理。他認準了順治,便將順治的話貫徹到底。

順治讓他同胤礽一起學習,他便天天跑去找胤礽讀書。順治對太皇太後有愧,他便日日伺候太皇太後身旁,為順治盡孝贖罪。順治讓他聽自己的話。他真每個字都聽得相當認真。有時竟連真話與玩笑都分不清,為此還鬧出不少糗事來。

想到此,康熙眉目間多了幾分笑意。這孩子還不錯。只是皇家玉牒可不是隨隨便便能上的。順治雖口頭說入不入玉牒由他們做主,可沒有直接提不必入玉牒,便是存了這番意思在裏頭。

眼見康熙犯難,福全提議:“玉牒之事不急,不如臣先將他領回去,對外說是收養的義子,且觀望兩年再看?”

康熙想了想,同意下來,卻說:“你今日怕是帶不走他。”

福全:???

“汗阿瑪留下的書籍裏記載了許多新奇玩意。你也知道太子的性子,就喜歡這些。一路上沒少拉著陵光討論,這會兒怕是又計劃著弄什麽呢。等著吧,知道你進了宮,保管他一會兒就到!”

都說知子莫若父。康熙話音剛落,外頭就有太監稟報:“太子殿下求見!”

康熙眼睛一彎,笑看著福全:看,朕沒說錯吧!

與胤礽一同進殿的,還有陵光。

胤礽先拜見康熙,又對福全見禮,口稱皇伯父。陵光便知這是裕親王了,上前道:“見過王爺。”

福全笑說:“汗阿瑪的信我已經看了,我打算收你為義子,你該叫我阿瑪。”

陵光猶豫了一下,終是接受了這個稱呼:“阿瑪!”

胤礽眯著眼說:“皇伯父,你是來接光哥回家的嗎?孤能否拜托皇伯父一件事?”

“太子殿下請說。”

“光哥的事情,你府中福晉並側福晉還不知道吧?孤想著,這麽大的事,你總得和她們商量商量。便是不能提及瑪法,總歸要有個說法。這其中緣由還得伯父費心斟酌。”

福全點頭。這個說法不只是給府中的,也是給所有人的。

胤礽笑意更濃:“既然如此,伯父倒不好直接將光哥帶回去了。不如先把府內安排妥當再說。這兩日,就讓光哥留在宮裏陪陪孤,可好?”

康熙失笑:“你想留人便留人,偏還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得好像全是為你皇伯父著想一般。虧不虧心呢!”

胤礽半點不覺得虧心,還十分理直氣壯:“汗阿瑪這話不對。兒臣確實想留光哥住幾天,卻也是真心為皇伯父著想。

“皇伯父突然帶光哥回府,說要認兒子。雖說是義子,但福晉指不定怎麽想呢。若因此鬧得家宅不寧,豈非不美。不如皇伯父先回去交個底,把諸事安排妥當,再來接光哥也不遲。”

福全怔住,思忖起來。比起夫妻不睦,他更怕因此傳出什麽話語,讓人探究陵光的身份,便道:“太子說得是。皇上,不如依太子所言,先讓陵光在宮裏住兩天?”

康熙點頭。陵光的身世確實還得做些手腳,掃清尾巴才好。

得了應允,胤礽拉著陵光歡歡喜喜地回了毓慶宮,繼續他們的研究。

現今,攤在書桌上的文獻有幾本。諸如《簡明水泥工藝學》《水泥生產技術基礎》《新型幹法水泥工藝設計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