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牛鞭甲魚湯的香味越發濃郁,皇太極俊臉發沉,腦中回蕩著一句話。

福晉,讓大汗,補補身體。

這些字眼拆開他都認得,合在一起便是天大的打擊,隱怒還沒躥出就熄滅了,轉念一想,他哪裏舍得對她生氣,更多的是委屈和不敢相信。

蘭兒……覺得昨晚還不夠?

他顧及她的身體,再放縱也有三分克制,便是如此,她也回回被親的喘不過氣。昨兒更是羞惱,頭一回伸手抓撓,直至現在,他的脊背上還有紅紅的印痕。

皇太極瞥向喜氣洋洋的侍從,侍從正殷勤地給他布菜。

他沉默許久,按捺住再問一遍的沖動。

恩和現今離得遠,還沒注意這盅湯,再問一遍是不是蘭兒吩咐的,豈不是把他吸引過來,到那時……

鳳眼漆黑如墨,皇太極的語氣溫和:“你們都退下。”

侍從連忙遵命。恩和不疑有他,心中惦念著藏起食盒,忙不叠應了聲:“是。”

……

這頓膳食,是皇太極用得最為艱難的一次。

心頭生出無盡的自我懷疑,便是從前領兵陷入苦戰,只能吃冷掉的餑餑和草根樹皮,他也從沒有這樣食不下咽過。

燭燈映照出關雎宮的牌匾,腳步踏進的瞬間,皇太極居然遲疑了。

一邊發了狠,今晚再不留力,他非讓她知道厲害不可;一邊又實在舍不得,於是清清嗓子:“吉雅在哪兒?本汗問她些話。”

誰也沒有注意大汗的舉動不若以往,不一會兒,吉雅匆匆出來,笑著朝他行禮:“大汗。”

皇太極擺手,讓旁聽的侍從都退下,繼而問她:“牛鞭燉甲魚可以壯陽,是誰告訴福晉的?”

懲戒這個胡言亂語的奴才就好,別的也就罷了。

語調似冰凍席卷,又似寒風刮過,這下輪到吉雅傻眼了。

壯壯壯……壯陽?

壯什麽陽?

她小心翼翼地問:“大汗,壯陽不是補身子嗎?”

“是補身子,只是補的地方不太一樣。”皇太極頓了頓,鷹隼似的盯著她,“你們福晉想要我補哪裏?”

“當然是腦子,還有手啊!”吉雅察覺到不對了,結結巴巴道,“福晉帶著奴才,親自去問小廚房的管事,什麽湯最是滋補身體,熬好了給您送去。福晉是心、心疼您政事忙碌。”

皇太極:“……”

吉雅提著心,發現大汗的臉色變來變去,喜怒竟是前所未有的外露,不禁咽了咽喉嚨。

怎的、怎的和她離開烏特那天的慶幸那麽像呢。

皇太極霎那間想明白了,俊臉放晴,大步朝裏走去:“蘭兒,方才提點你的膳房管事,本汗定要獎賞於他。”

那廂,聽聞大汗要賞,膳房管事咯噔一聲,福晉原來並沒有騙他。這……大汗竟是半點也不在意,還要誇獎廚子燉得好?

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明主,感動的同時滿懷忐忑,不知道太醫院能不能治好大汗的隱疾?

他懷著擔憂的心情,火急火燎地走了。

一刻鐘後。

海蘭珠福晉的神色很是窘迫,耳廓都漫上了紅。大汗的語氣堪稱溫和:“賞你八大板子,又吉利又好聽,也當褒獎你敢做敢想,誤導福晉,為本汗安上的隱疾。”

管事欲哭無淚:“……”

海蘭珠紅著臉,呐若蚊蠅地開口:“要說吉利,豈不是不罰更吉利?是我沒有交代清楚。”

“那就六板子,”皇太極淡淡道,“你當然有罰。明兒的宮務攢著,無需處理了。”

海蘭珠一驚,聽懂含義之後立刻轉身,哪知下一瞬天旋地轉,腰肢被他箍得極緊,不留半點縫隙。

他湊近她通紅的耳朵,嗓音緩慢低沉:“你點的湯,本汗一滴不剩喝了個幹凈。”

皇太極一言九鼎,說到做到,海蘭珠整天沒能起身,並收到了大汗回贈的愛心補湯。

招來吉雅一問,發現宮務都被處理完畢,井井有條利落公允,叫各處的管事心悅誠服,一大早便來關雎宮磕頭,叩謝海蘭珠福晉。

海蘭珠沉默片刻,抓住錦被,羞惱地扭過了頭。

小玉兒來得早,見到這般景象新奇得不得了,卻頭一回被攔了下來。

侍女朝她賠笑:“大福晉,我們福晉今兒見不了您了,不如日後再來?”

小玉兒連忙追問,侍女支支吾吾,口風卻是蚌殼似的緊,小玉兒只能狐疑地瞧她一眼,懷揣著疑惑出宮。

布木布泰福晉禁足的事兒漸漸發酵,至於她和多爾袞的傳言,明面上沒有人敢議論,暗地裏有多少卻是不知。

都說眾口鑠金,單憑十四貝勒,或是十五貝勒與兩白旗,還能堵住全盛京的嘴不成?

出征的前幾天,多爾袞傍晚都回了府。

流言荒唐至此,他的大福晉時常進宮,哪裏會不知道。他已做好小玉兒冷言相待,或是嘲諷譏笑的準備,誰知每回遇見,小玉兒都是淡淡瞧他一眼,轉身走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