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求婚後生活和諧

沈長思的視線從那兩棵粗壯的榕樹上移開,他的目光落在余別恨的身上。

周遭簇新氣派的佛殿殿宇在後退,景物逐漸地模糊,他仿佛置身在古舊的山寺之中。

“殿下,可要許個願?”

“噗嗤。阿元你今日是怎麽了?怎的也學那婦孺?所謂鬼神,無非都是世人假想,或自欺欺人或杞人憂天。倘若許願有用,那豈不是人人皆可心想事成。這世間又豈會有那般多失意之人?與其求神,不如求己。”

“竭己之力,終不能成,當如何?”

“怎麽?可是父皇又為難晏家,為難於你?”

沈長思唇邊的笑意斂起,陡然沉了語調。

晏扶風摸著腰間的骨笛,“聖上並無為難晏家,為難於臣。”

沈長思取笑道:“阿元你知不知,你只要對我扯謊,便會不自覺去摸你腰間之骨笛。”

晏扶風摸著骨笛的手微頓。

“是我不夠強大。倘若我此時已登……”

晏扶風神情嚴肅:“殿下慎言。”

“殿下慎言,殿下慎行。我有時在想,倘若當個太子便要時時刻刻謹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錯半步。若當真有所謂輪回轉世,阿元你也不莫要當這世家公子,世家終究要低頭於皇權。你去當個江湖郎中,我便去當個劍客。如遇不平之事,我便快意拔劍,若是負傷,你便替我醫治。你我二人仗劍豈不自在,逍遙?”

沈長思將晏扶風腰間的骨笛抽出,做出了一個殺氣騰騰的砍殺動作。

“百姓自有百姓的苦楚。徭役、賦役,苛捐雜稅,每一項都足以令尋常百姓苦不堪言。至於江湖郎中,士農工商,江湖郎中地位低下,診金所得往往甚是微薄,不過是艱難糊口。並不若殿下所想之逍遙、自在。至於劍客,風餐露宿,漂泊無依,且不說一把劍,又能助多少不平之事?常言道,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但凡是人,總歸都會有各自的苦處同難處。

殿下不同。只要殿下成為明君,減輕徭役服役,減免苛捐雜稅,將金涼驅除我大恒大恒邊境,開天下太平之盛世,方能福及舉國之百姓。那時,無需劍客除不平,人人皆可安居樂業。”

沈長思骨笛在掌心敲了敲,“天呐!天呐!我不過是發發牢騷,阿元你當真好是啰嗦。”

“殿下……”

“成了,成了。我曉得。我方才當真不過是說笑。我會登上皇位,成為一名賢明的君主。如你之言,開太平之盛世!”

沈長思方才也不過是口頭上說說,他是太子,他自小就接受未來儲君之教導,成為一代賢君是他自小便立下的弘願。尤其是父皇近年來沉迷享樂,朝中大臣一味軟弱,只知求和於金涼各部。

豈不知,欲壑難填,更勿論野狼之口欲。

晏扶風:“嗯。”

沈長思烏色的睫羽眨了眨,話鋒一轉,“方才是誰要我慎言來著?”

“這山寺鮮少有人來。偶爾一次,沒有妨礙。”

“話倒是教你說盡了。”

晏扶風單膝跪於地上,抱拳道:“請殿下放心,臣定然竭力輔佐殿下。鞠躬盡瘁,死……”

沈長思骨笛抵於晏扶風唇上,“打住。”

“起身。”

晏扶風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從地上站起聲。

“長思?長思……”

沈長思倏地從過往回憶當中回過神。

昔日他同阿元的對話,如今想來他皆歷歷在目,卻已隔重重人世。

余別恨溫聲問道:“在想事情?”

“想起一樁舊事。”

“同你那位故友有關?”

沈長思的指尖拂過樹梢上飄動的那些許願的紅綢帶,“嗯。他也曾帶我去過一座山寺。在山寺的後院,也是種了兩株這般緊密相連的榕樹。只是這座山寺的變化有點大,我進寺門時沒有認出。現在看見這兩棵榕樹,才想起來。應該就是他帶我去過的那一間山寺。”

從樹幹上掛著的樹齡來推斷,時間上是吻合,且那間古寺,亦是在半山腰。

時間,地點皆是吻合的。

這山寺於大恒晚期曾遭遇山火,也不知是大火及時撲滅,還是冥冥之中當真有神明的庇佑,此二株榕樹卻是無恙。

當初,他在認出阿元時,滿心想要阿元回想起過往之事。贈畫也要,主動接近也好,無非是想要阿元盡可能地想起前塵之事。

若是換作以前,他定然會備述詳盡,以期待阿元能想起一些過去的事情。

不知何時,他竟不再執著於阿元是否能想起過往之事,甚至想著,既是阿元有他現在的生活,或許什麽都想不起來,才是對阿元最好的。

香音寺並不是近年才出名,他是因為大恒晚期山寺的一位住持因為收留百姓流民,後山寺的住持同師父皆慘遭反賊殺害。幸存的百姓為紀念寺中的師父,這才在這片慘遭戰火同大火的廢墟之上,重新修建了這一間山寺。當時,後院的兩株榕樹也是未能幸免。都以為這兩株榕樹是活不成了,沒想到,來年春,發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