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在意
跟平日在公司裏和旁人說話時壓著冷靜的語氣不一樣,齊燁每次跟付晚說話,語調都隨性自在。
他穿著工作時那身正經端莊的打扮,卻絲毫不在意地跟付晚坐在尚未裝修妥當的工作室裏,同以往兩個人坐在學校樓梯台階上別無二致。
男士香水橙花的味道沖淡了房子裏的塵土氣味。
“你今天下班真早,我們去樓下咖啡廳裏看吧。”付晚說。
齊燁掀了掀眼皮,淡漠問:“怕我在這兒多吸了你幾口甲醛?”
“我這都是選的環保材料,哪來的甲醛。”付晚說,“我就是看不慣咱們昕嶼太子爺跟我一起受委屈。”
齊燁嘴角彎了彎,笑意這才到了眼睛裏。
付晚這次有點困惑的不是插畫。
因為他再對插畫有問題,米粒兒太太可能會把他打成插畫。
他搞不明白的是一段遊戲劇本。
這段劇本對應著由他們組畫師米粒兒約來的一張插畫,在過組內劇情審核時,有一點爭議。
“哥,這一段,這倆人直接說喜歡不行嗎?”付晚用筆勾出了劇本上的一段話,“為什麽他們在說和告白無關的話呢?”
齊燁接過來打印件,把他特地勾出來的幾行反復看了看。
“因為……你這一段劇情對標的,是暗戀,你看前面,A為了給B送喜歡的小點心,給所有人都買了一份,路過B的時候多說了句祝福。”齊燁說,“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直接說出來的,有的是隱晦的,無處不在的。”
“為什麽?”付晚問,“不說出來留著自己矯情感動自己嗎?”
“……”媽的,王八龜孫兒,打死算了。
齊燁揉了揉額角,嘗試著用人話給他解釋。
“因為人心是不可窺見的,你永遠不能及時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麽。”齊燁指著劇本上的角色說,“他或許在擔心,如果對方不喜歡他,那他說出來後,他們連現有的狀態都無法保持,或者徹底失去做朋友的機會。”
齊燁:“喜歡一個人,對方也恰好能喜歡自己的概率,是很低的。”
“哦……”付晚第一次聽見這種說法,很新奇。
但他這次沒有再去否認。
他很小的時候,看了童話故事,王子和公主說我愛你,他就拿著書去問他媽媽什麽叫愛。
金融系天才範若雪想了一會兒,帶他去看了股市數據。
“寶貝晚晚。”範若雪攤開右手,伸出手臂,聲音豪邁,“你看這些錢,當你能賺好多好多錢的時候,你會發現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愛你。”
“……”才6歲的付晚聽得一頭霧水,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問他媽任何問題。
要不是做遊戲遇到了點困難,他也不會去鉆研這些東西。
不過齊燁,懂的還挺多。
齊燁的這些閱歷,是從哪裏來的?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齊燁都接觸過什麽人?
想到這裏,他就有些走神,劇本也不看了,手裏的銀色小勺子,叮叮當當地碰撞著咖啡杯。
齊燁的心上像是蒙了一層沉沉的霧靄,他正想著撥雲見日,試探著讓對面人瞧瞧自己的心思,卻發現付晚好像沒有在聽。
也是,難為他了,付晚那個叉燒腦袋,大概一次消化不了這麽多。
短路了就不好了。
“付晚晚,你怎麽在這裏?”一道聲音從兩人背後傳來。
穿著短裙的,頭上頂著貓耳朵耳機的女孩子一路走過來:“這位是?”
米粒兒是C大隔壁美術學院的學生。
“是我老……”付晚話到了嘴邊,眼前忽然出現先前在衣帽間時的場景,腦袋和臉同時都有些熱感,於是他緊急換了個詞兒,“哥,是我老哥。”
老哥的臉色剛放晴,又晴天霹了個靂。
“付晚,你哥真帥。”米粒兒說。
“那是肯定的。”付晚說,“我把場景資料存電腦裏了,你帶上去吧,我哥來找我,我就提前走了。”
“OK,你們玩得開心。”米粒兒擺擺手,“你可真是個大好人,安夏這個非專業的狗幣,對我的畫挑了一堆毛病,你這個專業的學過畫畫的,竟然給我直接通過了。”
付晚笑了兩聲,跟她道別,坐齊燁的車回家了。
半毛坯狀態的工作室裏,安夏靠坐在墻角放空自我,手裏拿著根香蕉,像動物園裏正在思考人生的猴。
“你幹什麽呢?”米粒兒問,“我剛在樓下,看見了付晚和他哥哥,他哥哥好帥啊,小說男主瞬間就有了臉。”
米粒兒:“付晚也好看,他倆站一起還挺能招蜂引蝶的。”
安夏疲憊地擡了擡眼睛。
招個屁,人家早就內部消化了。
“付晚,跑了?”安夏問。
“跑了,跟他哥跑了。”米粒兒說,“原本還想多看幾眼他哥的,養眼,看了心情好。”
“跑了就跑了吧,我看他心也飛得差不多了。”安夏說,“他哥是我們學校數字媒體藝術專業的,院草,有機會你會再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