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梨花樹下(第3/6頁)

一個年紀略大的聲音回道:“這個人……沒看見過。”

修仙界這樣大,許潛林不過是麓林書院中的一位先生,沒做過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修為也不過平平無奇,不過是一個無名無姓的人。

護衛已經走上前,想將許潛林拉下去。

程知也與花夫人也停下腳步,程知也愣了愣,細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溫聲道:“許師弟,好久不見。這次前來,有何指教?今日是為兄大喜的日子,你若是有其他要事,不如明日再談。”

又對侍衛吩咐:“不許動粗,是我的師弟,吩咐管家,好好招待。”

燕城城主程知也為人公正謙遜,這番處置,倒也不辜負他一貫的好名聲。

許潛林聞言卻一笑,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天生一副好相貌,不過常年多病,總是病懨懨的,且不修邊幅,看起來才不打眼,今日卻穿戴整齊,一身華衣,很有翩翩公子的模樣。

他從袖子中拿出一樣物件,慢慢展開來:“師兄,你當年與我結契,一同寫下這婚書,天道作證,如今不作數了嗎?”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在場之人,除了許潛林外,的確無人知道這封婚書的存在。

連程知也都面色一變。方才之事,他沒有立刻采取強制手段,當然是記憶之中,與許潛林並無多少瓜葛,且這個多年未見的“小師弟”修為低微,不足為懼。

許潛林割開手指,將自己的血滴了上去,婚書是結契而定的,上面寫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映在了半空中,展示給所有人看。

婚書最下方,程知也以血為墨,寫下自己的名字與生辰八字,留下鐵銹一般的顏色。

修仙界與凡間不同,這樣以血結契的東西,沒有冒領假寫一說。或者說能在修仙界諸多修為高深之人的眼下也做的看不出馬腳,天衣無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長廊之外,福地之中,已亂成一團,沒想到能見識到一段癡男怨男的狗血往事。

旁觀之人也分成幾派,一邊是覺得婚書為真,程知也和許潛林既已定下了契約,同生同死,怎麽能再與旁人結成道侶,這樣的人,無誠無信,不足為信。另一邊則認為,花夫人與程知也成親,不僅是兩情相悅,更重要的是一城一族結成姻親,在亂世中抵禦深淵餓鬼,尋求飛升之道,與修仙界的將來密切相關,婚書真假尚未有定論,但到底不過是風月之事,不該在這麽重要的日子鬧出來,阻止這樁與修仙界的將來有密切聯系的天作之合。

還有些別的人,或是以為許潛林與程知也有仇,刻意報復,又可能是被魔界收買,故意作亂。

種種猜測,議論紛紛,花夫人終於開口說話。她的性情持重寡言,在花家當家多年,很令人信服,此時也不例外,反握住程知也的手,不為許潛林的三言兩語所動,而是說:“我不知道你的婚書是哪裏來的,但是我與程兄結契之時,天道明證,並未提醒。”

程知也似乎也回過神,恢復過來,冷聲道:“許潛林,我顧忌師兄弟之間的情面,並未將過去之事公之於眾,你卻刻意汙蔑。”

覆鶴門的長老走上前來,朝眾人拱了拱手:“師門不幸!師門不幸!這個許潛林是知也救回來的,如親生手足一般將他帶大。結果許潛林這個小孽畜貪心不足,偷學禁術,被門內發現。我和別的長老做主,要將他趕出門去。還是知也不忍心,說他年紀尚幼,一時行差踏錯,若是被除名,外人知道,如何再繼續修行。我們便讓他自行離去,不能再打著覆鶴門的名頭,就這麽過去了。”

說到此,他的語氣越發嚴厲:“孽畜,你師兄對你一片苦心,處處為你著想,沒料到你不心生感激,反而生出仇怨,處心積慮在這麽重要的日子上毀掉你的師兄。什麽婚書?你從何處偽造來的,從實交代!”

許潛林將婚書珍惜地收起,擡起頭,眼珠子緩慢地轉了一下,看向程知也:“這婚書當然不是你的。你又不是我的師兄,不過是一個占了我師兄身體的惡鬼罷了。”

此言一出,周圍忽然死一般的寂靜。

連一直雲淡風輕,對這樁意外置若罔聞,當成鬧劇一般的花夫人都在一瞬露出驚慌失措的神色。

許潛林劃破手臂上的青色筋脈,鮮紅的血像是某種刻骨的恨意,潑灑在這片寓意永結同心的福地之上,因為這裏的前任主人是許潛林,為了這一天,他準備了太久,付出了太多。

一個以血液為引的陣法緩緩浮現在許潛林的腳下,他的血尚有余熱,臉上的笑卻冷浸浸的:“你是個什麽東西,這麽多年過去,不會真的以為自己就是名冠天下的程知也了吧?”

這個陣法……謝長明能認得出來,許潛林曾向自己問過,但從今日看來,他又改進了一番,以不死不休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