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騷擾(第2/3頁)

謝長明皺緊了眉。

時隔二十年,他依舊將謝小七的模樣記得很清楚,提筆便能畫得出來。

他再回憶從前的許多事,已經不太記得清了。

第一世的時候,他從那座無名的小山上下來,後面跟了只笨鳥。山下有個算命攤子,坐了個瞎眼道人。

瞎眼道人叫住了謝長明,說他有大造化,日後貴不可言,還贈了他一粒仙丹。

謝長明吃了那粒仙丹。

想起這件事,謝長明至今都覺得很奇怪。

莫說是十三歲,即使是五歲,他也不會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而第二世、第三世,再從山上下來,卻再也沒見那個道士。

就像是再次在十三歲時醒來,謝長明也沒有遇到謝小七。

下山後,謝長明找了份護鏢的活。他那時才十三歲,沒多大力氣,本來是進不去的。但他認過字,讀了些書,也懂算數記賬。而賬房先生大多是書生,跑不了遠路,要的月例又多,所以就帶上謝長明,兼職記賬。

跑鏢是很累的活。

謝長明將鳥養在肩頭,別人都說這鳥很聰明,有人要買,謝長明不賣,還有人要強買,謝長明和人打過幾架。

後來謝小七才說,它那時候很害怕被謝長明賣掉。

當然,這不是原話。它的原話是在冊子上用爪子踩出來的,說謝長明要是賣掉自己,它要天天給他吃的饅頭裏下毒。

運完鏢,停在繁華城鎮的時候,絕大多數的人都會去賭錢喝酒。

謝長明會去書店裏看書,他的記性很好,看完兩遍,回來後就可以默出來。

白天沒有空,晚上才能寫,鏢頭為了省錢,不讓人在夜裏點燈。

謝長明坐在外面,借著月光寫字,那光本就昏暗,一有烏雲飄過,就被遮的嚴嚴實實。

謝小七仰頭看了看天,似乎明白過來,張開短喙,嘴裏含著光,落在謝長明的膝蓋上,為他點亮一小片地方。

謝長明想:世上有嘴裏發光的鳥嗎?

他沒見過,也沒聽別人說過,應該是很少見的鳥。

謝長明逗它:“能當燈籠的鳥,應當很值錢。”

謝小七氣的啄他,啄完了,依舊站回原處,即使歪著腦袋打盹,也不忘張著嘴,盡職盡責地當一盞鳥形燈籠。

直到有人起夜,謝長明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在地面,抓住謝小七的喙合上,攏在掌心。

第二日,鏢頭說行李裏沒有少蠟燭,問謝長明是拿什麽照明的。

謝長明拿出一口袋螢火蟲,死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在白日裏陰影裏發出微微的光亮。

鏢頭接受了這個解釋。

倒是謝小七被螢火蟲嚇了一跳。

謝長明笑話它:“明明是只鳥,這麽怕蟲,可見確實是個小廢物。”

小廢物撲騰著翅膀,把謝長明的頭發扇得亂七八糟,到最後也不知道螢火蟲從何而來,為何而來。

謝長明不用它知道。

因為謝小七只是一個天真、膽小,需要人小心保護的小鳥。

這些是謝長明死了千萬次也依舊會記得的事。

而有些古怪的事謝長明沒有深究,不是因為不知道,而是他想先找到小禿毛,再去管別的事。

謝長明只是很想,很想找到自己養的那只鳥。

接下來的一天,謝長明過得很平靜。

平靜地看書,平靜地吃飯,平靜地練習畫像,平靜地隱身坐在屋頂,很平靜,沒再想過另一只鳥。

第二日傍晚,謝長明的玉牌微微亮起,有人找他。

點開來,是一句話。

“你的被子好硬,磨的我很疼。”

謝長明:“?”

這是什麽騷擾消息嗎?

還很疼?

不堪入目。

書院竟墮落至此。

這些玉牌其實都是由一個大陣分衍出來的,理論上來說,只要對陣法的了解足夠,是可以將消息發給任何一塊玉牌,也可以同時發給很多人。

但這不代表可以如此。

謝長明並不理會。

過了一會,又傳來一條。

“謝道友,小長明鳥嫌籠子不大好,正鬧脾氣,你快些回來。”

這回是許先生的口吻。

謝長明明白了,回他:“你換。”

許先生道:“我雖為師長,卻沒有照顧學生生活的責任。你的屋子,寄養給你的鳥,你自己解決。”

果真是厚顏無恥。

謝長明不為所動,繼續吃飯。

“回來。”

“回來。”

“疼。”

玉牌不停閃爍,甚至都不用主人確認,自動彈出消息,肯定是許先生的手筆。

不過消息是誰發的,謝長明不能確定。

盛流玉是那種很有自尊,很要面子的鳥,不太可能在被拒絕後,反復發消息。大概率是默默生氣、默默咬牙、默默準備把人拉入地獄的性格。

能這麽做的,只有從來都不要臉面的許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