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心潮暗湧

也不知道裴觀燭會不會要。

夏蒹抱著這樣不確定的想法坐在昏暗的船艙裏縫娃娃,旁邊立著一盞小巧宮燈,照亮眼下方寸地。

雖出行路費都是裴觀燭出的,少年要好,衣食住行要求都高,挑的是最貴的船艙,但偶爾也會有搖晃,若是點上燭台,火苗便會不停晃悠身子,看著有些嚇人。

夏蒹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坐過船, 第一次坐倒是適應良好,她一直有暈車的毛病,還有些擔心專門預備了不少酸到倒牙齒的橘子還有杏子,雖然一個沒吃上,但她很慶幸自己帶了。

因為出乎意料的,裴觀燭暈船了。

夏蒹停了針,轉眸看向旁側床榻上躺著的少年。

他閉著眼,平躺在床榻上,雙手平放在腹部,光是一雙手就好看的惹眼,穿著最常穿著的靛藍色長衫,布料若雲,層層疊疊堆在身上,光線昏黃,但他面容依舊是沒有血色的白,睫毛一顫不顫,若不是船艙偶爾搖晃時他會發出輕輕的呼氣聲,簡直都快讓人以為躺在這裏的是個死人。

裴觀燭自打上了船後,一天有大半時間都在這樣睡覺,偶爾醒了便是面無表情的坐在床榻上,一聲不吭的看看簡策。

夏蒹嘆了口氣。

裴觀燭可能又在做夢了吧。

共夢的模式就是這點不好,裴觀燭偶爾做的夢也會折射進她的夢裏,如果用詞語去形容,那麽就像是‘串頻’一樣,雖然概率並不算太高,但每次恍恍惚惚坐在一片血海中的夢境還是讓她極為不好受。

其實最讓她不舒服的還是裴觀燭。

她已經知道了他每日每夜閉上了眼睛之後都在夢些什麽,不是漫天火光,要麽就是血灑了一地,人的屍骨堆積成山,興許是船艙內不安穩,他只要入睡便會做著這樣的夢,雖然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麽正常人,但夏蒹一個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真的被迫知道這個睡在自己旁邊的人到底時時刻刻都在想什麽,醒來見他那樣文文靜靜的模樣都會從心往外感到毛骨悚然。

現實不是小說,哪怕她能接受,也能明白理解,並且不會對裴觀燭的所作所為妄加置評,但這也並不影響她會覺得可怕,夏蒹也慶幸自己還會覺得可怕,她會有這樣的心裏,才證明著她沒有不知不覺間被身邊的裴觀燭,和這個輕視生命的時代同化。

沒拉緊的天窗有風漏下來,夏蒹看了眼角落裏擱著的漏刻,快要到吃晚飯的時候了,這個點兒正好是後面船艙裏小廚房進廚子的時間。

她從床底翻出那包用牛皮紙包著的藥材,拿著出了船艙。

甲板微晃,外頭人並不多。

雖是盛夏午時,船只行使海上,偶爾有風刮過也有些冷,夏蒹在外頭套了件薄袍,拿著藥材打開了小廚房虛掩著的木門。

準備晚飯前的時間段,小廚房內頗為擁擠,空氣裏都擠滿了熱,負責打下手的小廚子早認得她,見她過來留著滿臉汗喊聲“夏姑娘好”,便繼續跟大家夥一塊兒忙去了。

夏蒹抱著衣裳,在門口那一小塊地方對著熬藥的小砂鍋坐了下來。

這小砂鍋跟底下的小爐子還是專門加錢讓小廚房重新添置的,本來裴觀燭聽了想要讓小廚房的人給他熬藥,但夏蒹執意自己熬,裴觀燭性命太脆弱,尤其走到了第三卷 ,如今跟裴觀燭吃飯,夏蒹都不再是抱著順著他咬一口的想法給他吃剩飯,而是為了先給他試一下毒,畢竟可能她吃了有毒的東西還死不了,同樣的毒如今落到裴觀燭身上他就必死無疑了,時間長了夏蒹感覺自己就好像個古代小說裏常有的試毒太監,天天伺候著病歪歪的皇帝生怕身邊有居心叵測之輩給他投了毒。

投進幾把柴火,夏蒹吹著了火折子扔進去,拿起旁邊的小扇,支著腦袋開始了自己的每日任務。

藥香漸濃,天色由明轉暗,小廚房裏菜品端出來一盤又一盤,小廚子見夏蒹坐在這裏還給她送了兩小碗拔絲菠蘿跟油炸酥肉,量不多但特別解饞。

吃到第二塊,木門從外頭被敞開。

“夏姑娘。”

柳若藤喊她,估計是小跑著過來的,還微微喘著細氣,兩人相處多日越發熟悉,見她來了,夏蒹嚼著嘴裏的小酥肉給她搬了把木凳子。

“我就知道你在這兒,方才敲了下你那屋門沒人應便直接過來了。”

還沒人應,都這個點了裴觀燭還沒醒。

夏蒹“嗯”了聲,從旁邊小台子上拿了那兩個小碗,“柳姐姐先吃吃這個,小廚房剛做出來給我的,好吃。”

“哦哦。”柳若藤點了兩下頭,拿了筷子夾出塊拔絲菠蘿放在嘴裏,眼睛微微彎了起來。

也挺讓人意外的,書裏的女主角一向高冷美艷,其實暗地裏夏蒹都沒想到柳若藤其實是個吃貨,每次夏蒹到了小廚房有廚子給她端了新出鍋的菜品,柳若藤都會過來吃上兩口,畢竟她們住的船艙離小廚房遠,也不知當初裴觀燭是怎麽定的,把主角團的屋子定了個最邊上的,每次端過來的菜品基本都是溫溫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