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善面邪佛

原文中曾描繪裴觀燭相貌,皎如寒月,膚色蒼白卻不掩少年之氣,男生女相,讓人想起穿金戴箍的佛像。

當初看這段的時候,夏蒹實在想象不出來裴觀燭是何相貌,大腦為增加代入感,擅自將裴觀燭這一角色代入了當時一位正當紅的神顏小生的臉。

可如今乍然一見,什麽神顏小生顏值天菜,通通被對方這張臉對比的黯淡無光,再也不記不起來。

噴嚏一聲接著一聲,勢頭不減反增,夏蒹單眼淚流不止。

總算等到山風忽停,接了她小金庫的芍藥拽了下她淺粉色外裳衣袖,“表姑娘實在太客氣了,我們大公子身體狀況萬年如一日,倒是表姑娘您......可是一路披星戴月地過來感染了風寒?”

“沒有。”夏蒹下意識轉過眸子反駁,再回過頭去望對面遊廊,哪還有人的蹤影。

山風吹亂遊廊兩側掛著的一段段紅色絳條,三月春風,吹到人身上冰涼,夏蒹打了個激靈。

好好一個大活人,怎麽說沒還就沒了呢?

她往前走到方才還坐著人的紅色長凳前,正要探過身左右打量,芍藥牽住她,“表姑娘這是在看什麽呢,春日風寒,還是別繼續在外逗留得好,快跟奴回去吧。”

“不是,”夏蒹回應,“我剛才看到這兒坐了個人。”

這話一說出口,芍藥臉登時白了,聲音發顫:“什...什麽人?!”

夏蒹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反應,愣了兩秒才明白為何。

府內鬧鬼傳聞轟轟烈烈,雖原著裏提過,只有陳夫人一個說自己看到了鬼魂,且總是遮遮掩掩的聘請些遊方道士來府裏做法,但她越是這樣遮掩,就越是讓下人們多心。

“怕什麽,光天化日之下,那肯定是大活人了。”

她斷定坐在那兒的人一定是裴觀燭,因為原書裏只有裴觀燭腳腕上帶著金環。

可剛才還坐在這兒的人,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蹤影了?

夏蒹安慰自己可能是看錯了,畢竟裴觀燭也沒理由看到她就跑。

芍藥還是怕,左手抓著錢袋子,右手拽著夏蒹衣袖:“表姑娘,你看見的那個人長什麽樣子?可是形容醜陋,酷似人類?”

芍藥說著,哆哆嗦嗦從衣袖裏掏出張畫像給夏蒹看,“這是我們府上......說自己見過鬼的小廝畫的,表姑娘,你看見的那東西可是長這樣?”

夏蒹湊近一看,畫像上畫了張像被馬車壓過的臉,長著一雙豆豆眼,蒜頭鼻,不恐怖,就是醜,醜的特別好笑。

芍藥說,這個畫像她花了六個銅板買來的,府裏人為了看見鬼能快點跑,人手一張這個畫像,太過搶手,導致現在買新的都要付雙倍價錢了。

夏蒹:好家夥,這都能創造商機。

“不長這樣,”夏蒹心想,要是鬼真長這樣,那估計大家看見它都得哈哈大笑,“我好像是看錯了吧,不過他肯定不是鬼,是大活人,而且長得也不醜,”

仗著裴觀燭也聽不見,夏蒹回,“那個人很好看的。”

*

在裴府住了三天,夏蒹一直待在陳夫人給她安排的慶鈴院,除卻芍藥會每日遵循飯點給她端來三餐外,她就好像被整個裴府遺忘了般,誰也不曾來找過她。

第三天傍晚,一個面容刻薄的婆子掀開了夏蒹這屋的門簾。

“表姑娘好,我們夫人喊您今晚過去用飯。”

夏蒹應了聲知道,她收拾打扮,那婆子就守在門口,一臉高傲等著。

夏蒹覺得她面熟,想起當時接她到裴府的那堆人裏就有這個婆子,也是陳夫人得力下屬之一。

夏蒹套上紅色纏枝紋棉鬥篷,纏上白色絨毛圍脖,帶著芍藥出去,在跨過門檻時,對那婆子說了句,“王媽媽,咱們走罷。”

王婆子微愣,點頭幫夏蒹打起簾子。

*

三月傍晚氣候嚴寒。

守在門口的丫鬟給夏蒹三人打了棉簾,還沒進去,便聽屋內傳出一陣陣刺耳尖笑,燭火明明晃晃,東倒西歪,像是無形之間被陰風打亂,將屋內似笑似動的一群歪扭人影映到墻上,木地板上。

夏蒹擡眼,又看到了供桌上那方神龕,和旁邊桌上的死豬頭,扭曲人影像是在跳著某種舞蹈,歪歪斜斜倒映在那方神龕和豬頭上,夏蒹咽了下口水,指尖發涼,總感覺這一幕十分可怖,像是置身於一場逃不脫的噩夢之中,而她自己也在無意識間加入這場夢裏,變成她們的同類。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手掌用力攥了攥項間掛著的黑色水晶吊墜,高高懸空的心才漸漸落回實地。

“表姑娘,快進去吧,別一會兒夫人等著急了。”

夏蒹點頭,擡步繞到右側飯廳。

棉簾一掀,尖銳笑聲忽停,圍在八仙桌旁邊站著的丫鬟婆子們面上笑容未收,像是帶著相同的面具般,一個接一個扭頭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