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知宜 可程溯永遠都在。
那天到最後,三個人收場得很不好看。
秦霄南性子傲,軟硬兼施把話說到那個份上了,路知宜還是沒有多看他一眼。
越是這樣,他心中怨念和不甘更甚,只有將一腔憤懣轉移在程溯身上,臨走前的最後一眼對視,算是徹底撕破了那層臉皮。
路知宜也完全處在崩潰邊緣。
她無法接受這一切,更不知道該以什麽樣子去面對程溯。她只覺得羞恥,徹頭徹尾的羞恥之外,還有茫然和無助。
“知宜。”程溯看出她的情緒,試圖安撫她。
路知宜卻躲避他的目光,低著頭不斷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眼底透著絕望和無措,卻還為把他牽連進這場可笑的鬧劇裏感到抱歉。
程溯的手輕動,下意識想去抱路知宜的肩,可才擡到半空,便被克制著收回。
所有因她牽動出的情感,都如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只能藏在最深心底。
路知宜開始給路弘打電話,一個,兩個,三個……
卻始終顯示不在服務區。
路知宜原以為和秦霄南的聯姻還很遙遠,至少是上完大學後的事,她有信心在那之前改變路弘的主意。卻怎麽都沒想到,她的自由只剩兩個多月的時間。
在不記得第幾個無法接通後,路知宜終於放棄了聯系路弘。
原本她就是被放逐的棋子,這十七年的人生每一步都按著父母的安排走。
她從沒有過選擇。
路知宜無助地看向程溯。
仿佛是陷入沼澤之前,她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想。”她搖著頭低喃,“我根本不想去國外,更不想訂婚。”
“那就不去。”程溯淡淡地說,“你想做什麽,想去哪裏,想跟誰訂婚,想走怎樣的路,那都是你路知宜的人生,只能由你來決定。”
路知宜眼眶發紅,瘦弱身影像一盞漂浮的燈,只剩微弱星光。
她訥訥發問:“我可以嗎。”
在別人眼裏,路知宜是優秀的,家境優越,語言天賦極強,十七歲就已經站在別人羨慕的高度。
可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不安,少時離開,青春又回到陌生原點,她一直在路上,顛沛流離仿佛無根浮萍,她渴望得到愛,渴望被理解,渴望有人能停下來修補她那顆小心脆弱的心。
“為什麽不可以。”程溯輕輕嘆息,“知宜,你本來就應該擁有更好的。”
路知宜擡頭望他,不知說什麽,只剩眸光茫然微動。
安靜了會,程溯忽然問她:“剛剛的照片是不是沒拍好。”
話題跳躍太快,路知宜沒回神:“……什麽?”
程溯直接拿走她的書包,“今天別上課了,帶你去個地方,我們重新去拍。”
-
雖然是以請病假的方式,但這仍然算是路知宜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課。
她不知道程溯要帶她去哪裏,她沒有問,也並不擔心。
汽車載著她一路疾馳,窗外陽光高掛,影子落在玻璃上,路知宜探出手去感受風的速度,只覺得這樣的炙熱自由,她從未體驗過。
這一趟路途遙遠,一小時後,車終於停在了安寧郊區一處空曠山腳下。
路知宜沒來過這裏,下車後好奇地問:“這是哪?”
程溯指了指山頂。
路知宜順著看出去,這才看到空中時不時有飛出去的滑翔傘。
“玩過嗎。”程溯鎖好車,走過來問她。
路知宜搖了搖頭。
別說滑翔傘這麽大膽的運動項目,之前有同學騎摩托車帶她出去玩,她都沒敢坐。
“走,帶你玩一次。”
“……”
路知宜猶豫了下,小步跟上去扯住程溯衣擺,“可我不敢。”
“我陪你。”
如果說有什麽能瞬間穩住路知宜的不安,大概也只有程溯的話。
他一句“我陪你”,沉沉地落在心頭,是最大的安全感。
兩人乘坐纜車到山頂基地,今天天氣很好,路知宜籠罩在陽光下,看著一眼看不到盡頭的山野,堵在心口的悶郁莫名便消退了不少。
程溯似乎經常來,有自己的全套護具,也很熟練每一個流程。
給自己穿好防護服後,程溯又幫路知宜穿,認真地給她系安全帽,檢查每一處小細節,又教她待會飛行時的注意事項。
他們靠得很近,近到,路知宜能感知他的呼吸。
她垂下頭,輕輕按下心中悸動。
原來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只是一雙臂彎,便能承擔起自己所有的不安。即便是去挑戰那從不敢靠近的天空,她也不再猶豫。
“別怕,我就在你身後。”練習了幾次助跑後,程溯叮囑路知宜。
路知宜點著頭,頓了頓問他,“可你不是說帶我來拍照的嗎。”
程溯變魔術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長長的自拍杆,“待會你想怎麽拍就怎麽拍。”
“……”
路知宜笑了,拿到手裏,“這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