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知宜 “松手。”

或許是看到來的男人太年輕,醉酒男臉上當即多了幾分洋洋得意:“就你?你就是程溯?”

只是他這樣的表情才維持了幾秒便在一股疼痛中崩塌,程溯扣住他的那只手發了力,而他顯然承受不住,須臾便吃痛到自動松手。

握著的酒瓶跌落在地毯上,悶悶一聲,莫名迫人。

醉酒男可能感受到了什麽,假意揉了揉手腕,語氣也沒了剛才的盛氣淩人,“我弟弟的事,你們是不是該給我個說法。”

程溯給了旁邊服務員一個眼神,那人當即拉開包廂的門,“宋先生,有話進來慢慢談。”

“怎麽,見不得人嗎?我不,我就要在這——”

話未說完,醉酒男自己便噤了聲。

他愣愣地低下頭。

程溯一只手搭在他淩亂的衣襟上,聲音淡淡的:“想清楚再說。”

“……”

醉酒男本就是虛張聲勢,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波瀾不驚,似乎根本不吃這一套。

他只好暫時憋下這口氣,悶頭朝包廂裏走。

帶來的幾個同夥面面相覷,也跟著走進去。

有服務生過來問路知宜有沒有受傷,路知宜心有余悸地搖搖頭,再轉身去看時,包廂門已經關上。

那個叫程溯的男人也進去了。

過道一下子恢復了安靜,好像幾分鐘之前的鬧劇從未發生過。其他包廂更是大門緊閉,仿佛與世隔絕,根本不知道剛剛這裏經歷了一場怎樣的風暴。

路知宜站在原地,緩緩朝前移動了幾步,在317門前停下。

門關著,她什麽都看不見。

可她心跳很快,腦子裏反復浮現那只為她擋住酒瓶的手臂。

路知宜剛剛清楚地看到那人應該是被酒瓶的裂口劃傷了,血沿著手背往下流,觸目驚心。

他看上去卻毫不在意。

路知宜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走著走著,深吸一口氣,還是又回過了身。

她翻開自己的包,內袋裏有日常備用的創可貼,雖然知道可能並沒多大用,可這是她的態度。

畢竟,別人的傷是因為自己。

她甚至都沒說一聲謝謝。

秦霄南可以說她是一個沒有個性的人,但最起碼的三觀和良知,她還有。

下定決心,路知宜重新走回317門口,心雖重重跳著,她還是敲下了門,

幾秒後,一個染著藍色頭發的男人從裏面打開門,“找誰?”

語氣不太友好,聽得路知宜心尖一顫。

她垂下頭,極力平穩著呼吸,遞上創可貼:“麻煩幫我轉交那個叫,叫程溯的。”

包廂裏燈光昏暗,中間是兩個長形的黑色玻璃茶幾,正中及兩側沙發環繞。

程溯這會兒就靠在裏側的沙發上,聽到外面的動靜,他微微擡頭,一眼便看到了門外站著的人。

是剛剛那個差點被傷到的女孩。

她看上去年紀不大,眼睛低垂著不敢往裏看,長發整齊別在耳後,燈光下,露出的脖頸白皙柔弱。

不經意地看清正臉,程溯眼神微頓,但也只是一兩秒的停留,很快又不動聲色收回視線。

藍頭發表情嚴肅,拿走路知宜送來的創可貼後又關上了門。

嘭一聲,路知宜被嚇了一跳。

她心跳得厲害,腦子裏也嗡嗡的,本想趕緊離開,卻又莫名冒出一個念頭——

會不會有危險。

剛剛那個醉酒男看上去已經失智了。

她要不要再等一等,也許需要她幫忙報警。

可路知宜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包廂裏早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醉酒男打著哈哈討好:“對不起溯哥,誤會,都是誤會,今天的事我負責,該賠的我一定賠到底。”

幾個月前,他的弟弟在鉆豪包廂喝酒去世,醫院給出的原因是感冒藥與酒精反應導致的悲劇。鉆豪作為商家原本沒有任何責任,但醉酒男卻不服氣,之前已經來鬧過幾次要賠償。

第一次為了息事寧人,經理免了他的單;第二次沒了辦法報警把人拉走;誰知他還敢來第三次。

也巧,遇上了程溯在店裏。

程溯是誰他並不知道,後來隱約聽說有這麽一個管事兒的,也並未上心。

甚至在今晚見到本人後,還慶幸地覺得是個年輕的小子,嚇唬兩句或許就能訛筆錢。

可就在進入包廂後短短幾分鐘的話語斡旋裏,醉酒男終於後知後覺自己惹來了什麽角色。

氣氛沉沉,只是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便好像能殺人。

醉酒男不安地堆起笑,“這樣吧,我請在座的都喝杯酒,就當是我賠禮道歉。”

程溯看了眼剛剛混亂中被劃傷臉的服務員,神情淡淡地從果盤裏叉了一塊西瓜,沖醉酒男道,“張嘴。”

醉酒男摸不清這人的心思,笑著說:“不,不用了,別客氣。”

程溯點了點頭,重復他的話:“原來你還知道我們對你客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