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家訓
京城的嚴冬, 十分寒冷。
茫茫的霧氣,彌漫在大街上,一直沒有散去。
街道上的馬車, 便也不敢跑得太快,只能徐徐前行。
其中一輛四駕馬車, 華蓋精致, 寬敞大氣,一看便不是尋常的人家。
因為霧氣實在太重, 整條街上的馬車和人,都只能緩慢地挪動。
車內的老者有些焦急,問道:“還有多久能到?”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左相趙言。
車夫答道:“老爺,前面的車不走,咱們也沒法走……估摸著, 還要至少一刻鐘, 才能到皇宮。”
左相微微皺起了眉。
他出仕多年, 從未有一日遲到, 卻不知今日是怎麽了。
過了一會兒, 馬車甚至停了下來。
左相心中郁悶, 卻也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 他的車窗外,響起了“篤篤”的叩擊聲。
左相有些疑惑, 下意識擡起車窗,目光向外看去。
卻見到一張清麗的面龐。
左相微微一愣。
沈映月笑道:“左相有禮。”
左相疑惑起看著她, 道:“莫夫人為何在這裏?”
沈映月:“緣分所致。”
說罷, 她凝視著馬車上的左相, 道:“左相, 反正等著也是等著,可否容我說幾句話?”
左相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老夫還要趕著上朝,只怕沒有功夫陪夫人閑聊。”
沈映月點頭,道:“妾身明白了,上朝重要,確實不能耽誤。”
左相冷冷“嗯”了一聲,便放下了車窗。
他只見過沈映月一次,但對她印象很深。
在太後壽宴之上,沈映月臨危不亂,處變不驚地化解了鎮國將軍府的危機,還算有幾分聰慧。
但左相極為古板,並不喜女子過分張揚。
他正要開口,卻忽見馬車門簾微動。
隨後,左相的目光,便對上了一雙亮如寒星的眼睛。
左相一驚,面色慍怒道:“誰允你上來的!?”
沈映月不管不顧地爬上了他的馬車,氣定神閑地坐到了門邊。
她沖左相微微一笑,道:“不是左相說的,不能耽誤時辰麽?我們邊走邊說,就不會耽誤了。”
左相:“……”
沈映月揚聲道:“車夫,勞煩繼續駕車。”
他面露不悅,道:“你這女子,未免太過無禮。”
沈映月不徐不疾地開口,道:“妾身也不想這樣,可遞了三次帖子去您府上,您沒有一次給回應,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還望左相諒解。”
左相冷冷別過臉,並不看沈映月。
他張開道:“莫夫人三番五次地找老夫,到底目的何在?”
沈映月的目光落在左相面上,道:“妾身想請左相,與我父親聯合,推舉莫衡參加會試。”
左相一聽,勃然變色。
“莫夫人,你若是沒瘋,便應該知道,這不可能。”
沈映月一目不錯地盯著左相,淡定問道:“為什麽不可能?”
左相凝神看了她一眼。
沈映月語氣平靜,帶著探究的神情,仿佛真的好奇這背後的原因,而並不是在挑釁自己。
左相想起她才喪夫不久,也不忍太過苛責,便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
“莫衡公子雖然也是鎮國將軍府的兒郎,但資質平庸,與莫崇將軍和莫寒將軍比起來,實在天壤之別,不堪培養。”
左相這麽說,明顯是想讓沈映月知難而退。
但沈映月一般不知,何為難,何為退。
沈映月認真答道:“從外界看來,確實如此,莫衡因為身體原因,自小不能習武,自然不能與前面兩位將軍相提並論,但他也有一技之長。”
左相冷哼了聲,道:“莫夫人指的是他的畫?他一貫是遊手好閑,作畫不過是他的興趣罷了……就算畫得再好,對百姓何益?對社稷有何功績?老夫又憑什麽推舉他?”
沈映月沉聲道:“所謂的‘遊手好閑’,不過是之前旁人給他貼的標簽而已,左相應該只見過他一兩面吧?何必人雲亦雲?”
左相不語。
頓了頓,沈映月又道:“至於他的畫作到底有何意義……左相可知道慈濟村?”
左相狐疑地看了沈映月一眼,道:“老夫自然知道,慈濟村是先帝下令籌建,為了安頓流民的。”
沈映月聽了,便從袖袋之中,掏出了幾張紙,呈給左相。
沈映月道:“莫衡的畫作,如今價值連城,賣畫所得的所有款項,早就已經捐給了慈濟村,不知道在左相眼裏,這算不算對百姓有益?”
左相愣了愣,他下意識看了一眼沈映月遞給他的紙張,都是收款的字據。
左相沉吟片刻,道:“但是科舉自開考一來,便一直秉承選擇頂尖學子的信念,莫衡即便為百姓做了些事,但他的學問和才華,還遠遠達不到會試的水準。”
沈映月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所以……妾身已經請了谷先生,為莫衡補習,相信不日便會見到成效,只要左相願意給我們一個機會,莫衡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