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郁理很懷念失去記憶前的宗三,那時候左文字家的二哥雖然也會酸她幾句,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插小刀刺心,主人哪兒有痛腳他就往哪兒踩。

果然一切重來什麽的就是人生慘事。

還她賢惠護主的二哥!

內心小人哭唧唧,郁理臉上卻繃得緊緊,如果不是臉頰上的淡紅仍未消盡,她斂眉肅然直直瞪視宗三的表情還挺有威力。

“你啊,好歹都修行回來這麽久了,嘴巴上什麽時候能饒一下人?”對二哥這毒舌嘴,郁理是真無奈。

身後的人這時早已經退身讓開,聽到她說是含怒實則無奈的話語,纖細的眉眼笑意更深。

“這也是今代的主人縱容的結果啊。”對方幽幽雅雅的將鍋扣回給郁理,“是您給我的膽子哦。”

看似強勢、實則比誰都溫柔的主人,除了有時候在一些事情上固執得有些死心眼以外,宗三覺得倒也沒什麽不好。

不過光只是那一個缺點就足夠令人火大了,而氣惱之余更無力的是她從頭到尾還沒有任何自覺。

郁理可不知道對面刃心裏也有一個小人正對著她散發著幽怨之氣,聽到宗三居然用這麽無賴的甩鍋法是又好氣又好笑。

“好,就是我慣的。”一手持弓一手叉腰,郁理懶得爭辯這個,臉上還是掛著不服氣,“不過你剛剛的不敬我可沒打算放過,就罰你做我的弓術指導吧。怎樣,戰國東海道第一弓取的佩刀閣下,有沒有信心啊?”

宗三低下頭,恭順領命:“禦意。”

他答應得如此爽快,讓郁理反倒是一愣,隨後放棄一笑:“那就這樣吧。”收起手中的弓,她一邊往弓具室走,一邊又道,“今天就算了,明天這個時間你來靶場找我,在這之前,你還是先去洗衣服吧。”

掃了地上那盆衣物,郁理根本沒掩飾臉上調侃的笑。不得不說二哥這帶圍裙的內務服加上那洗衣服的木盆造型,真挺賢妻良母的。

宗三自然也聽出了她那點揶揄之意,卻是什麽也沒說地過去重新端起木盆,向她行了一個告退禮便舉步離開了。

眼見青年過分纖細消瘦的背影逐漸遠去,郁理也轉過身,去收拾數十米開外被她弄得一團糟的靶場。

她在為“亂射一時爽,收拾火葬場”頭疼時,那邊宗三端著木盆前往洗衣場的途中卻是又一次駐足,因為他的去路前站了一個人。

“有什麽事嗎?”宗三站在原地,神色平靜地叫出來者的名字,“壓切長谷部。”

灰發的打刀面無表情:“我聽到了,主上任命你為弓術指導的事。”

宗三挑挑眉,他有預感對方後面會說什麽,可明面上還是一副靜待下文的姿態。

“宗三左文字,雖然主上仁慈從不計較你的無禮,但不代表你就真能一直這樣肆無忌憚。”

果然。

本丸大總管一開口,那熟悉的尊卑警告就讓宗三直接露出類似死魚眼的面癱表情,他安靜聽著長谷部繼續喋喋不休。

“就算主上指名了你擔任她弓術指導一職,也不意味著你就能更加無所顧忌,相反你的言行舉止更要嚴謹。要是之後再有那種不遜的語態,這座本丸會弓道一術的……”

“她不會在意這些的。”宗三直接打斷了他,在對方露出怒意又想開口之前又快速道,“就算你要指責‘這不是你放肆的理由’,我還是會這麽說。哪怕她刻意將自己架得高高在上,那些不匹配的心軟和縱容卻騙不了人。你知道的,壓切長谷部。或者說,這座本丸裏很多人都知道。”

他說到這裏,一雙異色雙瞳直直看向對方的眼睛。

“她真正的姿態,從來都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

長谷部渾身一僵,雖然驚疑不定的表情只表露一瞬很快就收得毫無蹤影,卻還是讓宗三看得清清楚楚,粉發的打刀頓時了然一笑。

“現世那邊大概又發生了什麽,否則以她的戰力根本不需要浪費時間再重學一門弓道。所以比起對我說教,現階段還是滿足她的需求更重要吧?”

微微調整一下端著木盆的姿勢,宗三再度擡起腳步繼續往前。

擦肩而過之際,他頭也不回地又補了最後一句。

“不過,你的警告我收到了,不會給你將這個差事讓給別人的機會的。”

宗三往前越走越遠,後面的人站在原地仍舊沒動,很快就被甩開不見,粉發的打刀這時卻是微微一嘆。

方才他還有一句沒問出來,他想問問這位壓切君之前突然跳出來攔路,到底是為了他一直以來的出言不遜而發出警告,還是因為正好目睹他在弓道場裏僭越的舉動才沖動出現呢?

“大概都有吧。”他最後自問自答,眼見就要跨入洗衣場,纖細的打刀揚唇一笑,“但我為什麽要好心呢。”

他可是憑真材實料拿到的弓術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