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物是人非

我抱著張語馨，一口氣走出數百米。

張語馨反手勾著我的脖子，勾得緊緊的。

終於走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我正準備把張語馨放下來，張語馨突然對我說：“送我回家！”

回家？！

以前張語馨也是住在鎮上的，她爸是當官的，家裏是那種自己修建的小洋樓，很漂亮，我去過一次，有些印象。

我抱著張語馨，走街串巷，一路引來不少路人的目光。

來到張語馨的家門口，那座小洋樓還在，但是已經滿目瘡痍，墻壁上長滿爬山虎，窗戶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大門口還有一張已經褪色的封條。

我這才想起，張語馨她爸自從出事以後，她們的家業就被查封了，張語馨後來嫁到了縣城，這些年也沒有回來過。

張語馨拍了拍我的脖子，讓我把她放下來。

然後張語馨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大門口，張語馨緊咬著嘴唇，雙拳緊握，一直在發抖，看得出來，她很激動。

物是人非！

這裏裝載著張語馨最美好最快樂的童年，然而張語馨卻再也沒法回到這裏，對於張語馨來說，曾經的快樂和幸福，都變成她最痛的回憶。這個家，陌生而又熟悉，就像是她心底深處的一道疤，此時面對這條舊傷疤，張語馨心底的傷口又裂開了，疼得她流下了眼淚。

張語馨背對著我，我能看見她的肩膀在抖動，剛開始只是輕微的抖動，到後來卻越抖越厲害，哭泣聲也越來越大，最後，張語馨雙手捂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正打算上去安慰她，張語馨突然站了起來，發瘋般地撕扯著大門上的封條。

擅自撕扯封條，肯定是違法的行為，但是張語馨情緒激動，根本顧不了那麽多，她的手指在鐵門上拼命撕扯，指甲都斷了，鮮血從指尖流出來，又塗抹在了門上。

張語馨仿佛不知疼痛，在大門上留下斑駁的血跡，她這副模樣，真是讓人心疼。

我咬咬牙，快步走上去，抱住張語馨，將她提到旁邊。

張語馨沖我嘶吼道：“不要攔著我……”

其實我並沒有攔著她，我把她抱到邊上以後，便挽起袖子，幫她撕扯大門上的封條。

張語馨詫異地看著我：“楊程……”

我頭也不回地說：“你手都流血了，剩下的我來撕吧！”

張語馨眼角含淚，沖上來阻攔我說：“楊程，你不要撕，撕封條是犯法的……”

“沒事，犯了法，我和你一起扛！”我笑了笑，將最後一點封條撕下，然後扔在地上，雙手按在大門上，用力一推，大門吱呀吱呀打開。

我對張語馨揚了揚下巴：“走啊，還愣著做什麽？”

張語馨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一個箭步跨進來，轉身關上了大門。

落日的余暉灑滿庭院，張語馨眼神迷離，怔怔地看著院子裏的一草一木，陷入了回憶。

庭院裏的草木因為無人打理修建，早已變成了殘花敗柳，枯枝滿地，有老鼠在墻角奔跑，這裏已經變成了它們的樂園。樹上掛著蜘蛛網，一只灰色的大蜘蛛在網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屋檐下的蝙蝠，冷冷打量著我們這兩個不速之客。

人生最難過的事情，莫過於你所熟悉的人和事，變得陌生，走向陌路。

我沒有打擾張語馨，就讓她獨自一人沉浸在回憶裏，她時而嘴角上揚，仿佛想起了什麽快樂的往事，時而掩面哭泣，又像是想起了不開心的曾經。

在庭院裏靜靜站立了差不多半個鐘頭，張語馨走進洋樓，一直走到二樓臥室。

推開臥室房門，臥室裏的擺設都沒有變。

當臥室門打開的時候，我站在門口，仿佛也穿越了時光，回到了十多年前。

我看見臥室的床上，躺著一個十多歲的少年，那是我十多歲時候的模樣。少年旁邊還躺著少女時代的張語馨，兩個孩子在床上，嘻嘻哈哈的打鬧，歡笑聲傳入我的耳朵，往事歷歷在目。

我的心裏，竟也泛起了一絲莫可名狀的酸楚和難過。

張語馨指著臥室的那張床，對我說：“楊程，你還記得嗎？你曾經在這張床上睡過覺呢！”

我笑了笑：“記得！”

張語馨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嘴角擠出一絲笑容：“你說，當時我倆要是發生了什麽，後面的人生是不是全都變了？”

我的心微微一陣刺痛，這句話從張語馨的嘴裏說出來，充滿了濃濃的憂傷和無奈。

我抿了抿嘴唇，澀聲說道：“也許吧！”

張語馨嘆了口氣，走到窗戶邊上，推開窗戶，夕陽的余暉斜照進來，給臥室披上了一層神秘浪漫的色彩。

張語馨站在窗台邊上，伸展雙臂，微閉著眼睛：“可惜呀，時光不可以重來。我還真希望時光可以重來，這樣就能彌補很多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