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第2/4頁)
莫驚春抿住嘴,沉默了半晌,方才說道:“如果是現在,臣自然不會懷疑您的心意。只是……當年,”他說得有些遲緩,“我們的關系,其實不太好。”
如果用“不太好”來形容他們當時的關系,那可真是太美化了。
正始帝知道莫驚春就是這樣的人,笑吟吟地撕破了偽裝的表象,搖著頭說道:“您應當說,寡人當初就是一個令人憎惡,強硬又無法斷然回絕的惡人。”他坦然地攤開手,“因我便是這樣的惡劣。”
莫驚春捏了捏眉心,無奈地說道:“既知道如此,您就舊事勿重提。”他再是好性,卻也沒有在回想起從前的悲慘遭遇時,還會坦然接受。
時至今日,莫驚春依舊覺得,他對正始帝的情感異常復雜,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愛憎糾纏在一處,再也無法分開。
“汪汪汪——”
“汪嗚——”
截然不同的兩種叫聲。
正始帝面不改色地轉移了話題,“這只就是貪月了吧?”
莫驚春神色古怪地看向正始帝,“您不會連這種消息都收集吧?”射日和貪月,這兩個名字都是到了莫府後,莫沅澤給取的。
小小年紀,就有偉大的願景。
可是這樣的小事,莫驚春原本以為,不至於傳到正始帝的耳中。
正始帝:“在夫子身旁,沒有一樁事情是小事。”他的手指冰涼,緩慢地勾住了莫驚春溫熱的尾指,不著痕跡地晃了晃,“您接連幾次出事時,難道身旁就無人戒備嗎?可即便如此,總有荒誕事,對不?”
總會有意外。
被庇護得水泄不通,仍然還是會有意外。
沒有任何一點是可以疏忽的。
莫驚春的嘴唇顫抖了幾下,緩緩移開了視線,看著園子門口,“您不是想看阿雪嗎?還是快些去吧,待會天色晚了些,想要將他們辨認出來,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他匆匆往前走。
卻沒有收回那只被勾住的手。
於是,兩人的衣袖勾勾纏纏到了一處,挨得緊密,沒有半點可以分離的地方。
侍弄園子的人,是一個叫董悅的中年人,他猝不及防看著莫驚春帶著一個看著就不會涉足此地的男人過來,嚇得從板凳上跳了起來,搓著手說道:“您,您這麽親自過來了?這位是?”
莫驚春淡淡說道:“這是陛下。”
撲通——
董悅膝蓋一軟,猛地就給跪下了。
莫驚春一頓,這雖是合理之事,但也讓他想起了剛才一路過來,許是有些緊張,居然都忘記了要讓家中下人跪下行禮的事情。他下意識看了眼正始帝,卻看到陛下正好奇地看著一只悄無聲息撲過來的狗,他通身雪白,看著就像是一團雪白的大棉花,正好奇地繞著正始帝跑了幾圈,“汪嗚——”
叫得甜膩的就是他。
另外一只正紋絲不動地坐在剛才董悅跳起來的地方,昂首挺胸,看著異常兇猛,卻是純黑的大姑娘。
正始帝將董悅叫了起來,指了指黑狗,“她在守著什麽?”
董悅囁嚅地說道:“昨兒,蠶花生下了一窩小崽子,她正替著蠶花在守著崽崽。”
莫驚春知道,蠶花是一只狸奴。
蠶花性子嬌懶,時常會趴在射日的背上睡覺,只是沒想到他們的關系已經好到這個地步,生產後的母獸,居然會容許射日替她守護幼崽,就連董悅坐著的地方,都離著搭建的窩有著一段距離。
正始帝逗弄了幾下貪月,看來這條聰明的狗,怕還是記得他。
不過陛下來這裏的目的,可不是為了看狗的,莫驚春看著陛下執意要看阿雪,只得帶著他往裏面走。再近一些,被隔開了貓狗的位置,正有一處被精心修繕過的草地,在上面散亂堆著好幾團白棉花,定睛一看,一只只都是兔子。
顏色或許有些不一,但動動嘴巴,慢吞吞啃著草的樣子,卻是一般無二。
莫驚春看了片刻,跨過被豎起來的圍欄,從其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來一只雪白的兔子,她可比別的兔子大了一圈,正顯露出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似乎壓根不在乎自己被抱起來,三瓣嘴兒還在不斷地動彈,像是以吃為天。
正始帝神色奇怪地盯著這只趴在莫驚春懷裏的兔子,伸手去戳阿雪的兔尾巴。
兔子一點反應都沒有。
又戳了下。
雪白的兔尾巴顫了顫,然後不耐煩地甩了甩。
正始帝索性上手,將這一小團看著短小的尾巴給拖了出來,盯著看了一會,然後才慢吞吞地撒開手。
捂著嘴巴,不知在思忖著什麽。
經過陛下剛才的騷擾,阿雪看起來有些躁動,不復剛才的安定。
莫驚春見陛下不打算再看,就打算放開阿雪,讓她自行活動,可惜的是,陛下阻止了他的動作,突然跨步走到莫驚春的跟前,炯炯有神地盯著莫驚春,“夫子,再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