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第4/6頁)

莫驚春慢吞吞地說道:“臣,還在生氣。”

他靠在正始帝的胸膛不動。

正始帝附和著說道:“是啊,寡人真不是個東西。”

莫驚春實在是非常克制,方才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謙謙君子,克制守禮,就總歸會在表達情緒的時候,艱難那麽一些。

他好氣又好笑地說道:“您既然知道自己的斑斑劣性,為何還如此放縱自己?”

正始帝仰天長嘆,“因為寡人有疾。”

他非常誠懇地說道。

莫驚春懷疑,正始帝就是故意在這裏等著他的。

正始帝有疾。

他確實是有著極其難以治療的大病!

莫驚春慢慢闔上眼,不想和正始帝說話了。他本來就困倦至極,就在走回去這短短的路途中,只是這麽一小會沒說話,他就已經昏昏欲睡。

正始帝的動作變得更加輕柔,跨入門檻後,抱著莫驚春往裏間走。

等到他將莫驚春放在床榻時,夫子下意識瑟縮的模樣,讓正始帝伸出去的手指頓了頓。

他半蹲下來,蹲在床沿打量著莫驚春。

在這之前,夫子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反應。

許是潛意識還殘留在莫驚春心裏的恐怖,在他睡著的時候,下意識流露出了心裏的畏懼。正始帝將被褥扯過來給莫驚春蓋上,眼底露出張揚的欲望和深沉的愛念。

他冰冷沉默地注視著莫驚春。

可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它貪婪,但異常溫柔。

澎湃的海面,也終有歸於平靜的時候,那種瘋狂的不滿足,在經歷這幾次劇烈的沖突後,總算心不甘情不願地蟄伏下來,變得安靜了些。

那讓正始帝擁有了片刻永恒的寧靜。

耳邊,不再喧囂吵雜。

“睡吧,”正始帝起身在莫驚春的床邊坐下,像是在安撫小孩般輕輕拍著,“我不會亂來的。”

那聲音淺淺的,淡淡的,透著珍惜柔和。

莫驚春被重重夢鄉所包裹,不自覺地沉溺其中,仿佛要被黑暗所吞噬,在真正要睡著前聽到了正始帝那話,半睡半醒地睜開眼,茫然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含含糊糊地說了半句話,“等我給你換……”

後半句話,莫驚春已經困得壓根再醒不過來。

正始帝的手緊握成拳,微蹙眉頭看著莫驚春,一種痛苦掙紮的表情也浮現在帝王的路上,像是要強行將狂暴的欲望給藏起來,再收斂到這皮囊底下。

他自言自語地說道:“除非是夫子親手換下的……”

同樣沒有說完那句話。

暴戾陰郁的皺痕漸漸散去,正始帝的眼底逐漸浮現出異樣的光彩。

如果不是眼下不合適,正始帝甚至想唱幾句小曲。

他雖然不喜歡,可是太後喜歡。

在宮內無聊的歲月裏,太後時常會叫幾個戲班子入宮去,正始帝在得空的時候,也不得不陪著太後看了好幾次。偶爾還會叫幾個歌舞坊的女子過去,讓永壽宮能顯得熱鬧些。

因著正始帝並無這方面的需求,所以歌舞坊已經好幾年沒有什麽動靜,在得了永壽宮召喚的時候,還有些匆匆忙忙。

正始帝憐憫地嘆息了一聲,陰影仿佛蟄伏在他的眼瞼下。

夫子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即便他現在還在生氣,可是只要正始帝偽裝得可憐兮兮,夫子總是會被帝王這樣的偽裝給欺騙過去,再是生氣,也總是會稍稍退卻幾步。

這樣不好。

正始帝無奈地搖頭。

人性如此貪婪,只懂得得寸進尺,又怎麽能夠體諒莫驚春呢?

不過……

正始帝悄然地上了床,在莫驚春的身旁躺下。

總有沒那麽瘋的時候。

袁鶴鳴大晚上不睡覺,睜著一雙酸澀的眼睛看著圍在他身邊的這一群人,沒好氣地說道:“看著我作甚?看著我是能夠將人給找出來還是怎麽地?你們這一群人盯著一個小姑娘,沒將人給拿下來便罷,居然連她經常去的地方也沒發現,你們以為你們是為了什麽存在的?不就是為了這一類事情嗎?如果這樣都做不好的話,那你們直接滾去陛下的跟前謝罪得了!”

黑漆漆的夜色下,白慘的燭光照出了袁鶴鳴臉上的郁色。

他在沒有身兼數職之前,還不知道自己會有這麽暴躁的時候,可是見識得多了,看過的事情多了,他那以往還有些溫吞的性格也一去不復返。

他看著一個個被他噴得狗血淋頭的下屬,隨便叫了一個人上前說話,“柳木,你來說說,是怎麽回事?”

那個叫柳木的人上前一步,認真地說道:“屬下覺得,他們兩人,不管是成衛忠,還是他的姐姐,他們似乎都非常懂得避開偵查的死角,也清楚如何掩藏自己。成衛忠或許還不夠謹慎,可是那小姑娘卻是老於此道 。”不然成衛忠失蹤後,他們不會尋不到那個姑娘的半點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