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第6/10頁)

奶奶的,軟軟的,就像個小娃娃。

有時候看著安娘,莫驚春都會有些後悔錯過了桃娘那些年的童趣。

等他回到莫府的時候,天色已經灰黑下來。

這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如此急促。

莫驚春緩步入了正院,讓人將糕點送去女眷處,再將玩具送給徐素梅那裏後,這才回了自己屋。

剛進屋,便能看到原本擺在明堂處的架子撤掉了,如今擺在那裏的是一面異常恢弘漂亮的屏風。說是屏風,卻也不完全,認真細看,那其實是純粹雕刻出來的工藝,整座屏風,都做成了海浪拍打的模樣,遠遠瞧來,如栩如生,仿若當真如此。

這是正始帝送來的生辰禮。

當初莫驚春在東府“討要”的禮物,不過是其中之一。

正始帝可沒忘記。

譬如莫驚春眼前這塊屏風,想要雕刻出這樣的模樣,花費的時間和功夫,何止小幾個月?自然是早早就命人準備的。

而這,也不過是正始帝準備的最不起眼,至少能擺在明面上的東西。

莫驚春想起那一日正始帝的賞賜,就忍不住頭疼。

如流水般的東西搬入了莫府,在庭院都擺不開,最後從外頭蜿蜒看去,還能看到擺得滿滿當當的箱籠。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在嫁娶,這樣熱鬧的陣仗,卻也是少有。

正始帝明面上說是賞賜,可是在朝臣看來,這無疑是在打他們的臉面。

帝王不許在朝堂上議論先前莫驚春攝政的事情,可是自古以來,越是不允許的事情,在私底下,便越是要說。

正始帝總不可能連他們私下的對話都控制吧?

而在此時,陛下不年不節,毫無緣由,就賞賜了這麽一大批東西,好些都是從私庫裏直接擡出來的珍寶,這如何不將他們氣得跳腳?

莫驚春只要稍微一想,都是無奈。

甚至有些時候,莫驚春在懷疑,陛下是故意的。

莫驚春若有所思地看著這面海浪屏風,這種新奇的東西未必珍貴,卻是圖個有趣。至少莫驚春很喜歡,他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痕跡,輕聲說道:“那陛下,又想做什麽呢?”一切不合邏輯的事情,總歸是藏有脈絡。

正如莫驚春之前感覺到了陛下躍躍欲試的召喚,卻是不去皇宮,而是去了東府。乃是因為皇宮的所在,對莫驚春來說便是一種束縛。

而恰恰那時候,莫驚春想要的是毫無顧忌的發泄。

他借著那一場酣暢淋漓的情事,在宣泄著心中的恐慌。那無止境的索求,也讓那時候的莫驚春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可這是有跡可循的。

莫驚春一直擔憂記掛著陛下的傷情,可在朝政不穩,諸事不平的時候,他根本不可能在面上流露太多,只能深藏心底。然出事至今的壓力,又怎可能伴隨著陛下醒來就無聲無息地消逝?

存在的東西,便難以抹除。

那陛下明知道強壓不得,卻還是用這樣雷霆手段的原因,又是為何呢?

莫驚春垂下眼眸,不再看這屏風,轉身入了內屋。

假的東西,到底還是假的。

永遠都變不得真。

“你說什麽?”

大晚上的,本該是歇息的時候,可是袁鶴鳴還是睜著一對滿是黑眼圈的眼睛,站在一處狹窄的密道,手指不斷揉捏著額頭的位置,幾乎要戳爛了。

“人跑了,那就去查啊!”

什麽叫人跑了?

目標長了腳,難道他們這群人就沒長腳嗎?

袁鶴鳴自從開始栽在正始帝這坑裏後,沒日沒夜都想著能爬出去,他一個疲懶的人,活生生熬成了勞模,這實在是可歌可泣。

“屬下懷疑,這兩人的身份還有蹊蹺。此番前來,是請您準許屬下帶人離京,去沿途追查他們來京的蹤跡。”

要在京城找到他們,確實不難。

袁鶴鳴所負責的這一套人手,本來就是靠這吃飯的。可要抓到人容易,要挖出來他們的情報,可就不是那麽簡單。

袁鶴鳴摸了摸下巴,沒有著急應允,“你將情況說一說。”

那人欠身,也不在乎這狹窄的地方如此逼仄,“他們從入京後,每隔十來天半月,都會換一處地方。而且換的地方特別稀奇,從北到南,從東邊到西邊,毫無一個固定的地點。如此三個月後,才總算安穩下來。但今日,他們又匆忙換了落腳點。屬下原本以為,是有什麽額外的變數惹了他們,結果仔細一查,今日唯一一樁可以算得意外的,便是他們撞見了莫尚書的馬車。”

聽到“莫尚書”這三個字,袁鶴鳴的態度變得嚴肅了些。

他斜睨了一眼這下屬。

當然也不排除這群兔崽子知道他們幾個的情誼,特意在這等著他。不過張千釗便罷了,莫驚春……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編排和他有關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