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兄長!”
焦世聰急急趕上焦連安, 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厲聲說道:“明香這麽不明不白地死去,你難道就這麽任由她屍骨未寒, 就這麽匆匆下葬嗎?”
焦家內, 正是一片混亂。
焦連安的夫人已經暈了過去,下午才醒來。焦世聰夫人幫襯了一二,可是這闔府的事情, 還是得頂梁柱焦連安來做。
焦連安如今四十有五, 經此一事, 頭發都花白了。
他本就膝下難孕, 到了快三十才有了這麽個寶貝疙瘩,然後才再有的嫡子, 論到心痛, 他這個做爹的肯定比焦世聰要心痛得多, 可正是如此, 焦世聰才不明白,連他都看得出來焦明香的死乃有緣由, 為何大哥卻是熟視無睹!
“大哥!”
焦世聰見叫不住焦連安的腳步,氣急敗壞地跺腳, “你怎麽這麽無情!”
原本肩膀被帶了一下的焦連安並沒有停步,可聽了焦世聰的話,卻是終於回頭, 那是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
焦連安的眉頭夾成一座小山,冷冰冰地說道:“我無情?二弟,這話輪不到你來說吧?”他往前走了一步, 幾乎要將焦世聰逼退。
“我還沒問過你, 你和明香私下, 究竟在做什麽!”
下午的對話,焦世聰落荒而逃。
焦明香的出事,無疑讓焦世聰心裏惶恐,可是焦連安的話,更是讓他內心焦慮。
焦連安本不會知道。
焦世聰在屋內踱步的動作猛地停下,擡頭看著窗外寂靜的黑夜,露出一張布滿恐懼的面容,“難道……大哥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他焦慮地啃著手指頭,幾乎要咬出血來。
焦明香的死絕不是意外。
她從繡樓摔下來的時候,身旁一個侍女都沒有,只有繡樓上的一灘水和跌落的物什可以看出來當時的情形。或許是焦明香在上樓的時候沒有留意到那裏有還未擦幹的水痕……可是那棟繡樓本來就少有人去,為何會有如此明顯的水痕留在哪裏?
清掃的下人?焦明香一貫謹慎,不管去哪裏都會帶著晴兒。為何這一次去繡樓的時候沒有帶著晴兒?
對了。
焦世聰的臉色微變,晴兒呢?
從焦明香出事後悔到現在,他就沒再看見過晴兒的身影!
在焦連安為了醫治焦明香而請來了京城中的大夫後,焦明香的傷勢非但沒有好起來,反倒是在短短的幾天內去世。
負責的大夫都說是回天乏術,可是落在焦世聰的眼底卻更是疑點重重。
他甚至懷疑……
一想到這裏,焦世聰猛地打了個哆嗦。
焦連安的話,讓他心裏惴惴不安。
相隔幾個院子開外,焦連安的主院落在左邊,正屋內有幾個進出的侍女正在小跑著端出來水盆,還有人在急切地說著什麽方才大夫人險些又暈了過去,家中的侍女正在忙著給她按壓人中。
管事也來了,不多時,他攙扶著已經轉醒臉色蒼白的大夫人出去。
焦連安不在這。
他在柴房。
陰冷幹燥的柴房裏綁著兩個侍女,認真一看,卻是焦明香的貼身侍女。
而晴兒,正在其中。
焦連安獨自一人站在此處,就連他最信任的外院管事也不在這裏。
“晴兒,留兒,你們兩個是知道我的脾氣,”他緩緩說道,神色陰沉得很,再加上冰冷的聲線,著實讓人害怕得直接打寒顫,“明香當日為何會去繡樓?”
“婢子當真不知,”留兒都快哭得崩潰了,她啜泣著說道,“女郎一直看重晴兒,就連外出也時常帶著她。留兒半月前已經同女郎請示,再過些時日便要出去,這府中的事情,多數也是小荷和晴兒在操持,婢子當真……”她的哭訴,除了惹來晴兒的神色蒼白,並未得到焦連安的回應。
直到這哭訴的聲音低了下去,焦連安這才看向晴兒,“晴兒。”
晴兒的身體哆嗦起來。
焦連安不是沒有妾室,可他膝下只要兩個嫡出的子女,這乃是因為他克制。
他認為要給正妻顏面,便不會讓妾室誕下子嗣。
家中一直都是夫人在管事,往往焦連安出面的時候,便是家中下人最是害怕的時候。
因為克制,所以有時,也古板到了極致。
他不看情面,只看對錯是非。
當真有錯,是真的能亂棍打死,絕不姑息。
“女郎,女郎那日說,她有東西落在繡樓上,想回去取。”晴兒顫抖著說道,“婢子說想要替女郎去一趟,女郎卻說,她還有一道重要的事情要辦,所以……”
“所以,你便讓明香獨自去了?”
晴兒聽出了焦連安話裏的森然殺意,情緒壓抑到了極致,忍不住哭了出來,“女郎當真什麽都沒說……不過,不過她,她……”
晴兒啜泣了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憋在喉嚨口。
“明香背著我,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