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第3/10頁)

墨痕回來說,好像跟《雲生集》有關。

在這些藏書的消息放出去後,原本未必要來科考的考生卻是擠破頭一般地沖過來,那姿態仿佛像是捕食那樣前仆後繼,就連所有的客棧都住滿了,有不少學子最終不得已要去借住在民宅。

就在春闈開始的這三日裏,席和方也沒閑著。

他的族兄竇莊這一回要下場考試,為了能夠讓他考出個好成績,席和方忙裏忙外,還找人打聽了今年考官的性格和喜歡的文風。

在竇莊去考試的這幾天,席和方比別人都要擔憂,這幾日都沒坐得住。

同僚笑話他,席和方只是哂笑,沒再流露出來,心裏卻是擔心依舊。

他眼下和竇莊還是借住在莫家的宅院,每年的租金合理,甚至莫家還幫著雇傭了幫廚,位置也算是適中安靜,兩人住在這裏也是寬敞。

在他們兩人跟扶風竇氏打了官司後,他們兩人被斷絕了錢財。不過前些年他們靠著自己積攢下來一些銀兩,再算上席和方進入翰林院後,每月的俸祿和每次月考的獎錢,要在京城生活下來還是不難。

就是拘束了些,不過等竇莊考試出來後,諸事也差不離了。

明日便是春闈結束的日子,席和方下了值後,獨自一人在家中坐不住,便出來晃悠。

他去的地方是木匠鋪。

竇莊睡的屋子那張床不太穩當,許是被什麽蟲蟻啃噬,一只木腳有點晃悠,睡不安穩。

竇莊想省錢就一直沒換,但是席和方卻是看不過眼,準備趁著他還沒回來的時候,將他那張床給換掉。

他這一年多已經將京城摸索得差不多,尤其是什麽地方買賣便宜,什麽地方是權貴喜歡的,這些門門道道,已經完全被席和方這個初出牛犢掌握了。

席和方這次去的,便是城西。

西街也在城西,不過席和方要去的卻不是西街,而是比西街再西面一點,那裏有幾家專門做木匠的老店。價格公道不說,手腳也很靈活,做東西又快又好,席和方家裏不少東西便是在這裏置換的。

短短一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席和方徹底從世家大族的生活脫離了出來,變得極具生活氣息。知道什麽地方要省著錢花,什麽地方要買得實在。

“老板在嗎?”席和方站在門外揚聲說道。

不多時,楊老板,便是這間木匠店的主人走了出來,“是席郎君。”他也認出來這個熟客,便將晚上闔住的半邊門板給挪開。

席和方“家裏缺了一張床,不知楊老板這裏可有正合適的?”

楊老板笑著說道“你卻是得說說你那屋裏的尺寸,床嘛,倒是有幾張,那裏頭還有一張正在做的。”

正在做的?

席和方每次來,卻不一定能夠趕上他們做活,尤其是這晚上了,做活計只會磨損眼睛,怎麽會有木匠在晚上做事?

話雖如此,席和方跟著楊老板到後院的時候,才看到那後院是燈火通明,掛著的大燈籠將這片地方照得如同白晝。而在寬敞的場地中間,正有一個赤膊的木匠正在鋸木頭,而在他身邊,則是蹲著個小娘子,正在彎腰衡量那木頭的尺寸。

楊老板爽朗地笑道“這就是正在做的床。”

席和方看著那床的尺寸,當即就亮了起來,“這正合適。”

他不懂木頭的好壞和木匠的工藝,卻看得出來那張正在做的床確實精妙舒適,雖然還未組裝起來,卻是連床腳都已經用粗布擦拭打磨得異常光滑,那種細膩到了邊邊角角的認真,讓席和方一下子便喜歡上了這還未成形的木床。

正在彎腰鋸木頭的木匠擡頭,看了眼席和方,笑了笑,“你倒是識貨。”他說話的聲音厚實淳樸,讓席和方也笑了笑,湊了過去。

“楊老板我這裏常來,但是如您這般手藝的,卻是少有。”席和方道。

楊老板在邊上哈哈大笑,“你可莫要胡說,我這裏能出去的家夥式,可都是一等一的。”不過席和方的話卻也沒錯,這一男一女木匠做出來的東西,確實要比他們之前的木工做的還要精致。

席和方跟這木匠一拍即合,立刻就給這床下了定金,然後高高興興回去了。

等席和方走後,那木匠又做了很久,等到連床板都做好後,他才直起身,看著邊上正在給他擦汗的小娘子,笑著說道“夫人莫要忙活了,我這邊做好後便去。”

那圓臉小娘子笑了笑,這才將臟汙的帕子收起來,然後端著水盆先走了。

等到這後院只剩下他跟楊老板的時候,楊老板又說話了。

但楊老板說話的聲音跟之前又不太一樣,像是有著細微的變動,“秦王已經死了。”變得更加粗啞了些。

木匠笑了笑,“他是該死了。”

楊老板“莫飛河不在京城。”

“除了莫家,其他幾處的變動呢?”木匠不緊不慢地擦拭了身上的汗漬,像是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裏,他穿著赤膊在做木工是一件異常正常的事情,等到他將楊老板遞過來的大氅披上的時候,他也聽完了全部的匯報,然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