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第3/6頁)

他那無害的形象與如今的壽數,都是讓朝臣放松的原因之一。且秦王地位尊貴,除了因為雙腳不便沒有離開京城外,他實際上還是有富裕的封地和權勢,要什麽有什麽……這樣的年紀,這樣的富貴,他為何偏偏要去做那麽危險的事情?

可再是不信,正始帝卻有足夠的證人。

當夜參加宮宴的宗親,卻都可以作證。

如果說一人,十人,還可能是假的,可是這麽多人,難不成都是幻覺?

朝野上下無不吃驚,就連太後入殿時,他們也只來得及行禮,沒想過太後出現在這的緣由。

太後被女官秀林攙扶走上台階,最後在陛下身旁的位置坐下來,平靜地說道“礙於秦王此事的嚴重,陛下與哀家都決定,此事將由宗正寺,三司,並幾位德高望重的皇室中人一同參與。”

宗正寺?

這一句話裏,唯獨這個詞是意外。

盡管宗正寺確實負責著皇室宗親的事務,可實際上並無權參與這些,畢竟這從根本上已經涉及到了律法,與之前的事情別有不同。

但這是太後強烈要求的。

太後必須確保莫驚春參與此事。

在太後的強勢下,正始帝默許了此事。

皇帝並不忌憚莫驚春參與朝政,實際上他異常喜歡莫驚春每每說出自己見解時的神情。可是夫子並不喜歡出頭,更喜歡做旁觀者,這也導致了正始帝雖然有意讓莫驚春換個官職,卻暫時按兵不動的緣由。

宗正卿確實是個清貴的位置,但是坐久了,人也容易變得惰性。正始帝還記得當初先帝壓著莫驚春坐冷板凳的痛苦生涯,倒是謹慎再謹慎。

莫驚春在面對諸人詭異的視線時面不改色,出列領了命令,便又回來。

下了朝會,莫驚春先跟左右少卿確認了今日的事務,便先跟著薛青等人,參與了第一次對秦王的提審。

盡管秦王受傷頗重,但在前日已經醒了過來。

但是從他醒了到現在,秦王一言不發。

就連提審的時候,也是如此。

不管其他人怎麽詢問,秦王坐在椅子上,那蒼老的臉龐上毫無表情,仿佛凝固的石像。想要用其他法子攻破秦王的防線是沒用的,他活了這麽多年可不是吃白飯的,再因著他還是秦王的身份,也不可能動刑,只能這麽僵持下去。

莫驚春在提審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等到要一齊出去的時候,他這才從座位上顯露了身影,不緊不慢地跟在眾人的後面。

“慢著。”

這道聲音沙啞古怪,就像是破鑼一般。

薛青猛地停下腳步看向秦王,卻發現這位一直不肯說話的老王爺卻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向隊尾——

莫驚春。

渾濁的眼球死死地盯著莫驚春,那偏執詭異的模樣讓人不由得遍體發寒。

“讓他留下來,”秦王緩慢地移開腦袋,然後冰冷地注視著薛青,“然後,你們的問題,我或許會回答。”

薛青冷漠地看著秦王,然後呵呵笑道“您知道您現在這階下囚的身份嗎?”這前冷後笑的模樣,嚇壞了身邊不少同僚。

秦王又恢復了漠然。

他不回答薛青的話,卻也沒移開盯著莫驚春的視線,恐怖到令人發毛。

薛青當然不可能順從秦王的意思。

而且這也不符合規矩。

莫驚春不是每一次提審都會參與,但是每一次,秦王都是那漠然的模樣。

他的傷口在逐漸痊愈,但是老態愈發明顯。

秦王畢竟老了,不管他究竟做了什麽,可是他的歲數擺在那裏,是沒辦法突破的界限。在受了重傷又在牢獄裏被頻繁提審,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莫驚春驀然想到,或許這才是陛下折騰的手段之一。

他知道這樣盛大的“款待”,對秦王來說無疑是折磨。

秦王極其孤傲,越是有更多的人知道他的慘狀,只會更是折辱。

只是莫驚春雖知道這點,卻是不聞也不問。

他不是沒脾氣的人。

秦王如此惡意針對正始帝,當初莫驚春沒要了他的命純粹是為了大局考慮…… 可不代表他不想殺他。

秦王的事情還在僵持,但是宮中焦氏的結局已經注定。

焦氏死了。

死於偶然落水。

大皇子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在開始跟著夫子讀書。

正始帝在數日前確定了給大皇子授課的夫子,那正是顧柳芳的關門弟子。

雖然看起來年輕,但是他在顧柳芳門下,卻是根基最紮實的一個學生。顧柳芳本來是打算讓他外出遊歷,沒成想碰上陛下的要求,思來想去,還是讓他來了。

這位夫子記憶裏超群,學識淵博,短短數日,就折服了大皇子。

大皇子每日都期待著去讀書。

他聽完消息,看著手下練歪了的大字,又沾飽了墨水,將已經寫錯的字塗抹得不見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