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第5/8頁)

正始帝自然是認得秀林,偶爾便是她替太後來送些湯水,也常常是她來長樂宮傳話。

太後臉色微變,停下動作。

沉默了半晌,“你如今,竟然是連一聲母後都不願意叫嗎?”

正始帝站在殿中背著手,“太後又何嘗將寡人看做兒子?”

太後一個失神,針尖紮破指頭,刺痛讓得她嘶嘶輕叫了聲,猛地抽了出來。那滴血滲出來,染紅了布料,讓這原本是素青色的布料顯得不倫不類。

太後看著這染紅的布料,突然興意闌珊,將手裏的繡棚丟到一旁去,也不讓女官秀林走近,望向剛才往前走了一步的正始帝,“那陛下前來又是為何?特特來奚落哀家的?”

張家的臉丟盡了。

不管是奉先殿的事情,還是太後縱容張家的後果,都讓張家丟進了臉面。如今京城裏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張家做下的事情,即便張家出了一個太後,如此顏面無光的事情,終會讓整個張家蒙羞。

如果不是正始帝做得這麽絕,本不會如此。

正始帝:“行差踏錯的人,並非寡人。寡人又為何要給無足輕重的人遮羞?”

太後猛地看向正始帝。

帝王幽冷的嗓音在殿內響起,“太後,張家不過卒子,是您重要,方才顯得他重要。如若您為了這卒子,而反過來與寡人為敵,為了所謂權勢,而疏遠寡人,那這卒子本就當誅。”

太後厲聲說道:“皇帝,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正始帝邁步往前,冰冷地看著太後。

“寡人知道寡人在說什麽,可是您,知道您要的是什麽嗎?”

世上,從無兩全的事情。

正始帝知道自己陰毒。

所以他用莫家人,將莫驚春牢牢禁錮在自己身邊。他知道自己卑劣無恥,貪得無厭,可讓他松手?不可能。

莫驚春太過敏銳,又是如此狡猾。

他知道做不到在保全莫家的時候,又保全自己,所以從來都不會想要兩手都要。

當然,這並非莫驚春之過,而是公冶啟太過貪婪刻薄,索求無度。

可太後才真真是如此貪求。

張家借由太後步步試探正始帝的界限,如今已經到了帝王無法容忍的地步。他從不是好性,這幾年饒過張家,不過是因為太後。可一旦帝王連太後的顏面都不想給,那張家,還能剩下什麽?

其實張家,不也正是被太後的縱容慣壞的嗎?

太後頹然地坐在位置上,那美麗漂亮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倦怠。其實不等正始帝來,她就猜到了這個結果。

如果正始帝還能放過張家,那一夜,就不會在朝臣的面前揭開奉先殿的事情。

正是因為太後對長樂宮的試探,方才掀起了正始帝的不滿反抗。

太後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高利那件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妥。”太後倦倦地說道,“劉昊之於長樂宮的重要,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那小子對我總是抱有戒備,我再如何……能害你不成?”

太後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妥,可是從頭到尾,也的確不曾有過謀害正始帝的心腸。

正始帝:“然您的所作所為,卻從不將寡人所欲之事放在心上。”

他的眼底陰沉得恐怖。

“您想要子孫成群,想要張家平安,想要後宮掌權,想要所謂的和和美美,可是您怎麽從來都不問問寡人,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太後的好意,究竟是太後想要,還是正始帝想要?!

帝王從不是個寬容的人。

也從不會給過多的機會。

張家,決不能留!

莫驚春出了宮門,萬萬沒想到在外面等著他的人,會是衛壹。

不過他是最合適的人。

衛壹從馬車旁竄了過來,扶住莫驚春的手,臉上帶著難以掩蓋的緊張,上下打量自家郎君。

莫驚春看著他那模樣,笑了起來。

“好端端的,怎麽這麽看著我?”

衛壹看著郎君臉上淡定的笑容,忍不住說道,“您覺得沒什麽,可將小的嚇得渾身都是汗,家裏頭可都在等著您呢。”

他在莫府上呆久了,久而久之,也對莫家產生了一點歸屬感。

莫驚春上了馬車,“家裏頭可還好?”

衛壹將車簾放下,坐在了車夫的位置上,“都還好,只不過最近坊間傳聞亂七八糟,大夫人聽到一些奴仆討論之後,便將那些奴仆懲罰了一頓,不許旁人再說。”

莫驚春斂眉,清楚如今外頭,怕是什麽都有。

衛壹駕著馬車,朝莫府上走,不緊不慢說道,“不過最近幾日,大家都在罵百越給陛下下毒,依著小的看來,也有些人在稱贊您英勇救駕的本事,倒是沒幾個人說那些汙言穢語。”

雖然府上不許再說,但是衛壹和墨痕兩個人都是經常在外走動的,對於外界自然比內院知道得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