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獨處

裴在野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挑眉不悅道:“我沒打算娶鐘玉禾和齊家表姐,你少在那裏給我造謠。”

可是齊皇後說太子今年快要加冠,必是要大婚的...沈望舒有些疑惑, 停頓了下, 才道:“不娶就不娶吧, 殿下, 我能走了嗎?”

裴在野輕哼了聲, 聲音裏帶了絲極難分辨的委屈:“你就這麽不想和我說話?”

他唇瓣微抿, 停頓片刻, 才道:“你這些日子...是不是為了我在船上的那番話著惱?”

船上?

他親口說留在她身邊,假扮她表哥, 裝作對她好的樣子,都是為了利用她嗎?

她這些日子一直想不明白, 為什麽他都承認之前對她百般利用了, 還總是來找她?

沈望舒臉色微微發白,攥緊了裙擺不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裴在野見她這般反應,不由垂下眼:“我和陸清寥自來不睦, 那日他用你激我, 所以我才會那般說,並非有意惹你生氣。”

他微微吐了口氣, 又擡起眼, 幽深雙目直視著她:“我在你身邊,也和陸清寥無關。”他忍著臉上的熱意:“我留在你身邊,只是因為,我想日日能見到你而已。”

沈望舒又怔住了,第一反應是警惕——這可不是他第一次騙她了!

她一臉的不信, 甚至有些不高興了:“殿下,說話如潑水,你這樣翻來覆去地騙我有意思嗎?你不是為了利用我還能是為了什麽?我身上還能有什麽是值得你費心的?”

之前裴在野說出那樣傷人的話的時候,她有那麽一瞬想過,會不會是四哥嘴臭的毛病又犯了才故意氣她,但仔細想想,她既不聰明,也沒什麽家世,身上也無甚價值,值得堂堂太子用心勞神地留在她身邊——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想釣出表哥。

她說完,一對大大的桃花眼直直地瞅著他,眼裏帶了些氣。

裴在野被她蘊著水霧的眼睛瞧的心頭發癢,不由想到初見她時,她一雙眼瞧的他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出聲兇她才能穩住心神。

他心頭微漾,語氣不覺放柔,緩緩道:“在遇到你之前,陸清寥夥同刺客設伏,致使我重傷,我也撿到了他那塊玉佩,不料卻陰差陽錯和你相認。”

他斟酌了一下詞句,略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初時我身受重傷,又需要混進梁州城,確實對你存了利用之意,這是我的不是,後來我發現...你...很好,”

沈望舒大眼仍是直直地瞧著他,裴在野面皮燙的厲害,心要從腔子裏跳出來一般,忍不住擡手遮住她的眼睛:“我...也是有些喜歡你的。”

他也知道自己說這話別扭,但是依著他寧死不屈的性子,在心上人面前能張開嘴說出‘喜歡’兩個字,已經是極限了,他現在都想把自己扔到河裏降降溫。

沈望舒眼睛被他遮住,在他說話的刹那,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種種情緒沖擊著她的腦袋,將她的思緒攪成一團漿糊。

太子說喜歡她?!

徐徐清爽河風吹來,裴在野覺著臉上的溫度降了些,他拿開手,摸了摸下巴,禁不住問道:“你是何意?”

他都已經表白了心意,她難道一點反應也沒有?

沈望舒在他清越的嗓音裏,逐漸找回了一些神志,她抿了抿嘴巴,鼻子突然有點發酸。

曾經她多麽希望四哥跟他說‘喜歡’這兩個字,可她每次問他的時候,四哥不是陰陽怪氣地訓斥她一通,就是冷嘲熱諷,一副不屑回答的樣子,好像讓他喜歡她是一件多麽不堪的事情一樣。

現在就算他說了,也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之前他在梁州的時候,說假死就假死,說帶她走就帶她走,現在說起‘有些喜歡她’,又逼著她盡快給予回應,好像她就得由著他隨意擺弄一般。

四哥為什麽會這樣?

裴在野見她垂頭不說話,略遲疑了下,淡淡道:“你和陸清寥退親吧,不必再和他糾纏了。”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會護你一世的。”

這話就如同驚雷炸響在她耳邊,讓她一下恢復了清明。

他對自己的喜歡是真是假尚且不知,就算他對自己有幾分另眼相待,但他不是‘四哥’,這是太子啊。

四哥有著嘴臭脾氣大架子大等諸多毛病,但對她很好,從來不會強迫她做不想做的事,太子強勢,霸道,專斷獨行,說把她關起來就關起來——就如同前世一般。

她沉默良久,聲音裏不禁帶了點氣惱:“憑什麽?!”

這樁婚約是母親定下的,表哥也無甚過失,對她甚至可以稱得上體貼入微,就算兩人眼下無太多情分,憑什麽太子一開口她就得退婚!

表兄和她是血親,也是母親的內侄,就算為了不辜負九泉之下的母親,她也不能對婚事如此輕慢。

裴在野臉色仿佛被冷霜刮過似的,慢慢皺起眉:“你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