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滄瑯宗出入的結界產生波動,撕裂出一道狹長的口子,一個人影從裂縫中現身。

來者頭束銀冠,衣著玄色大氅。他鬢若刀裁,神色陰鷙冷淡,周遭縈繞著淡淡寒意,不怒自威,讓人感到壓力。

每個弟子遠途歸來都要去主峰拜見齊厭殊,哪怕師徒二人說不到幾句話,但也算是傳統。

謝君辭和秦燼都是一出門便走半年一年打底的,秦燼此次又在外呆了八月有余,如今才剛剛回來。

他向著主峰的方向趕去,路到一半的時候,秦燼側過臉,鷹隼般的眸子對上了旁邊的一座高山。

他伸出手,極具威壓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沖著那個方向而去,猶如巨浪拍石,腳下的樹林為之震顫。

秦燼的能力足以移平整座山,只不過整個滄瑯宗都屬於齊厭殊,唯有他們個人的山峰算屬於自己。

齊厭殊喜靜,脾氣又不好,是以弟子們在這樣的公共區域都不會鬧出太大聲響,秦燼的威壓更像是警告。

樹林隨著威壓翻滾著樹葉,高山側腰,一片葉舟浮現,露出蘇卿容那張俊美精致的面容。

“師兄,好久不見。”蘇卿容嘴邊帶笑,看似恭敬溫柔地問好。

秦燼可不會信他的邪。

他上下掃視了蘇卿容一圈,漫不經心地說,“這等威壓你都扛不住,看來修為大不如以前。”

蘇卿容的修為在三個徒弟裏最低。百年元嬰,雖然放在外面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可在滄瑯宗,便顯得不夠看了。

秦燼一眼便看出蘇卿容只不過撐著體面,實則靈氣紊亂,若不是他在這裏,恐怕蘇卿容便要吐血了。

他雖奇怪快一年不見,蘇卿容怎麽變得如此不堪,但也沒有開口問的念頭。就像他感受到蘇卿容身後還有一個弱小的心跳,他也並不在意。

蘇卿容嘴角還是掛著溫柔的微笑,他說,“秦師兄倒是和以往一樣,一身血氣,和林間野獸般不拘小節。”

秦燼是龍族混血後裔,混血在各界都不被接納,更何況是混血的後代。秦燼極其厭惡自己的血統,蘇卿容這麽說,就是挑他的痛處捅刀,罵他不是人而是畜生。

秦燼擡起陰惻惻的眸子,他冷笑道,“修為沒長進多少,你這張嘴倒還那麽能言會道。當年牢獄時怎麽沒把你的舌頭也拔了,省得放出去咬人。”

蘇卿容慢條斯理地說,“那還是不比師兄的。蘇某很喜歡自己的舌頭,倒不知師兄是不是太過羨慕蘇某,自己也想有機會去放個血,去去身上的腥味,好重新做人呢。”

二人一句寒暄的話都沒有,見面便是互相往彼此最痛處捅刀。

蘇卿容修為最低,但口舌上的爭辯謝君辭和秦燼從來沒贏過他。

秦燼怒極反笑,他冷聲道,“好,好得很。待見過師尊,你給本座等著,本座非要剝了你的皮。”

他正準備離開,卻看到蘇卿容衣擺動來動去,隨即一個小女孩抓著蘇卿容的衣擺,從他身後探出頭來,好奇地看著他,頭上的揪揪一晃一晃的。

原來剛剛他感受到的微弱呼吸,不是靈獸之類的東西,而是個小姑娘?

所以蘇卿容剛剛沒有抵擋得住他的威壓,也是為了保她?

秦燼看了蘇卿容一眼,古怪地說,“你養的寵物?還是下藥的材料?”

剛剛還遊刃有余的蘇卿容一哽。

蘇氏一族天生擅長藥理,蘇卿容也喜歡。他經常探索各種可能,用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下藥做丹,各種靈獸妖獸也用過許多。

可沒想到,他在秦燼眼裏已經變態到這等地步。

秦燼並沒有等他的解釋,便離開了。

他們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麽感情可言,他也懶得管。

秦燼來到主殿,他剛一邁入門檻,便立刻發現了其中變化。

原本齊厭殊永遠昏暗陰暗的宮殿,此刻已經變得明亮幹凈,看不出原本雜亂昏沉的樣子。

齊厭殊也一改過去頹廢酗酒的姿態,他雖然還是懶散地躺在貴妃榻中,但手中的酒已經變成了書。

整個宮殿收拾得很幹凈,很大氣,頗有正派之風,只不過台階下方的側面,擺了幾個矮矮的家具,上面放著些小孩子才玩的東西。

又想到剛剛蘇卿容身後的那個小女孩,秦燼覺得更古怪了。

難道那個小丫頭不是蘇卿容的,而是師尊養的寵物?

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秦燼面上不顯,他來到台階下,撩袍跪下行禮,玄色大氅順著地面垂下,像是盤旋的龍。

“師尊,弟子回來了。”他低頭,恭敬道。

“嗯。”齊厭殊看著書,慵懶地說,“都見過了?”

誰?蘇卿容還是那個小孩子?

說人人便到,外面傳來聲音,正是蘇卿容和小女孩。

“師尊。”蘇卿容來到秦燼身邊,他行禮道。

秦燼八個月未歸,所以行的是大禮,蘇卿容站在他旁邊,與他一站一跪,好似高了一頭,秦燼側過臉,眸光變得危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