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齊厭殊沒想到,他只是叫了她一聲名字,竟然能將人喚到這麽近的地方來。

他的手指握緊酒壺,向著貴妃榻裏面挪了挪,拉開與小姑娘的距離,好似她是洪水猛獸。

“我讓你過來了嗎?”齊厭殊問。

念清踮腳尖踮累了,她放平腳,剛剛揚起的小臉瞬間被榻子邊緣淹沒,只剩下一雙大眼睛眨巴著看著男人。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前,今日齊厭殊穿得也很整齊,什麽都沒露,小姑娘頗有點遺憾。

“可是你叫我了呀。”她稚氣地說。

“我確實喚了你的名字,可是我沒有讓你靠這麽近。”齊厭殊冷冷地說,“你見過謝君辭離我這麽近說話嗎?”

“可我不是謝君辭呀。”念清回答道,竟然還和齊厭殊有來有回。

齊厭殊嗓間一梗,小孩子的思維直來直去,竟然正好懟住了他。

自己竟然沒說過小孩子,一向懶散仿若無骨般的齊厭殊翻身坐了起來,小姑娘本來的平視變成了仰視。

“你現在在的地方,以及謝君辭呆的地方,都是我的地盤。”齊厭殊指向地面,冷聲道,“所以我說的話,你要聽進去,懂了嗎?”

念清似懂非懂,努力理解後,她點點頭。

“懂了!”她說,“師虎是地主。”

齊厭殊:……

齊厭殊:“我不是地主!”

他的太陽穴都被氣得突突痛了起來,也不想和小姑娘爭論高下了,他不耐煩地說,“總之,你不許上這個台階來煩我,還有,你不許再吃東西了,我讓你吃的時候你才能吃,聽懂了嗎?”

念清又聽話的點了點頭。

這小東西一眨不眨地盯著人看,點頭同意的樣子倒是還能看得出點乖巧來。

齊厭殊的氣這才順了點,他剛重新躺下,就聽到小姑娘低聲說,“可是……吃的東西放得離我太近了,我忍不住呀。”

她很快自己想到解決方案,又踮腳仰起臉看他,“師虎!”

齊厭殊靠著軟枕喝酒,假裝沒聽到。

小姑娘看他不理自己,又看到軟塌上搭垂的衣擺,她擡起小手,抓起衣擺晃了起來。

“師虎!”她又喚道,“師……”

“你有完沒完?”齊厭殊放下酒壺,他一把將自己的衣擺搶回來,怒聲道,“你又要做什麽?”

到了這一步,如果是謝君辭和其他兩個弟子,都該跪下來請罪了。可是小姑娘卻仿佛毫無感覺。

衣擺被抽走,弄的手心癢癢的,她一邊揉自己的手,一邊小聲說,“師虎把吃的放在其他地方,清清就不用忍著了。”

齊厭殊坐在塌上運氣,他胸膛起伏,強壓著煩躁,心裏把大徒弟罵了幾百回,才勉強下了床。

念清擡起手臂想拉他的手,但夠不到,只能拉住了齊厭殊的衣袖。

齊厭殊假裝看不見,他來到門邊角落,就看到一個小籃筐裏塞著被子,旁邊散落著話本之類的雜物。

在猶如倉庫中的殿裏放著這小小的籃筐,好像它的主人不是人類,而是小動物一樣,委實有點不上台面了。

齊厭殊收回目光,他手指一動,三份食物自己漂浮在空中,然後落在了其他家具的頂上,讓小姑娘碰不到。

他一低下頭,就對上小女孩崇拜的目光。

“好厲害,能不能再來一次?”她奶氣地問。

“不能。”齊厭殊又一次從她的手裏抽出袖子,冷聲道,“出去玩,別來煩我。”

在他不容拒絕的目光下,念清努力跨過高高的門檻,跑去外面了。

齊厭殊擡手就合上了大門,整個殿內陷入了夜晚一樣的黑暗。

他又倒了一杯自己做的特制酒,這才回到貴妃榻,舒服地躺下,準備開始今日的醉生夢死。

想讓自己喝醉是個技術活,齊厭殊要壓制自身力量,還要引導酒中的靈氣,讓它走滿五臟六腑,瞞過身體,讓腦子覺得他‘醉’了。

這樣高深的控制力已經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沒人知道齊厭殊竟然將這份天才放在喝酒上面。

齊厭殊靠著軟枕,他揚起脖頸,辛辣的酒味從嗓間經過,開始刺激五臟六腑帶來酥麻的感覺,讓人喟嘆不已。

快要上狀態的時候,齊厭殊有點不在狀態。

他的神識似海,大部分籠罩在主峰頂,其余一點圍住了包括滄瑯宗為中心周遭布滿結界的迷霧深林。

此刻,齊厭殊的意識便不由自主地在主峰上鎖定了一個人。

小念清早就對主峰上的其他宮殿樓閣感興趣不已,她自己玩也不孤單,推開重重的門,念清在空房間裏跑來跑去。

每個房子庭院都不落灰塵,花園裏的鮮花盛開著,屋裏擺設雖然陳舊,但仿佛仍然能感受到人煙氣息。

念清一個人也很開心,她實在沒玩過什麽好玩的,一會兒在桌子和床底鉆來鉆去,一會兒在花園裏看花,平平無奇的空房空院於她而言便是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