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齊厭殊頗沒有為人師表的樣子,他閑散地躺在貴妃榻上喝酒也就罷了,身上的衣袍也不好好穿。

明明該是禁欲疏遠的白色師尊長袍,他偏偏敞開露出一片白皙的鎖骨。還有他的長發也並未做額外處理,墨色長發就這樣披散在肩膀,垂落在床榻上。

配上他的穿搭方式,頗有種今日有酒今日醉的感覺。

他的作風看似像是個無害的花樓美人,可實際上齊厭殊的五官並不柔美,相反輪廓立體,眉骨鋒利,是一種其實更偏男性的銳利英俊。

他若是好好穿衣服,束好頭發,也該是個高冷雍容,讓人不敢攀摘的存在。

齊厭殊這幅慵懶作態稀釋了他身上的淩厲,卻反而越發透露出另一種兩種氣質柔和出的中性美感來。

他的手背挑起白紗,修長的手指間還握著酒壺,那雙銳利的眼眸看向台階下跪著的謝君辭,和他旁邊一臉天真懵懂的小女童。

“她從哪兒來的?”他問。

謝君辭猶豫了一下,他伸手捂住念清的兩邊耳朵,她的小腦袋仿佛要淹沒在他寬大的手掌間。

然後,他一五一十說了當時發生的事情。

只因富家女的一場夢,便讓凡人兄妹家庭支離破碎,不可謂不慘。更別提,她們二人竟然都有修仙的天資,或許這段孽緣的糾葛還未結束。

齊厭殊垂著眸子,把玩著手裏的酒壺。

“僅憑一場夢,就能如此準確找到她的存在?”齊厭殊嗤笑道,“這世上可沒那麽多巧合。”

“我當時提取她父親的記憶時,看到魏嬈大病之後聲稱自己看到仙門,和與她命中相煞之人,並且還預言過一些魏家事情,都得到了證實。”謝君辭沉聲道,“或許她那次生病真的碰上了什麽機緣。”

看到齊厭殊神情不算反感,像是在思考什麽一樣,謝君辭再一次懇求道,“師尊,這孩子很可憐。弟子並不是沒想過將她交予他人,可送她走後她不吃不喝,消瘦得厲害,偏偏只信任我。弟子實在是……”

他松開小姑娘的耳朵,再次俯身跪下,沉聲道,“求師尊網開一面。”

齊厭殊垂眸注視著台階下的二人。

在謝君辭寬闊有力的身姿對比下,他身邊女童小小的身體看起來更加單薄弱小。

她咬著指甲,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謝君辭,明顯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小小的一團,跟貓兒似的。

齊厭殊的心思轉了又轉,過了一會兒,他漫不經心地說,“若是本尊不想收她為徒呢?你還想逼迫本尊不成。”

“弟子不敢。”謝君辭低聲道,他將他之前想過的另一個退路搬了出來,“只要師尊同意她留在滄瑯宗就好,由弟子全權照顧。或者……”

謝君辭停頓了一下,才說,“如果師尊同意,或者由弟子收她為徒也可以,只要能留下她……”

“我若是不同意呢。”齊厭殊淡淡地說。

他此番話都是故意刁難謝君辭,謝君辭自作主張帶回外人,齊厭殊從他們一進迷霧深林時便感受到了,自然不可能如此輕易放過他。

只不過,齊厭殊也知曉謝君辭並不是個熱心腸,救人也就罷了,竟然還動了親自撫養的心思,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念清完全沒有感受到師徒之間的暗潮湧動,她在地上坐了好一會兒,很無聊,只覺得他們兩人說話語氣很慢很慢,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聊完。

大殿地板那麽硬,她坐得硌得慌,有些待不住了,老是動來動去。

她忍不住晃了晃謝君辭的衣袖,小聲道,“謝君辭,屁股痛痛。”

謝君辭本來行的是大拜之禮,頭伏得很低,本是很謙卑求情的樣子。聽到念清的話,他下意識便伸手將她抱在懷裏,這跪拜就變成跪坐了。

他本意並不想這個時候失禮,畢竟自己已經違規宗訓在先。可這幾日照顧小姑娘又習慣了,不假思索將人抱過來之後,謝君辭自己的神情有些迷茫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找補。

看到謝君辭的樣子,齊厭殊嗤笑一聲。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懾人的眸子看向謝君辭懷裏的小姑娘。哪怕有謝君辭的真氣護住她,可大尊者等級的修士威壓僅憑眼神也能讓普通人冒汗害怕了。

可偏偏念清像是什麽都感覺不到,任由他注視,自己的注意力甚至不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直看著殿中那些稀奇古怪的雜物。

齊厭殊倒是來了點興趣,他還沒見過不怕自己的人。

他三個弟子都十分懼怕他,更何況外人,這小姑娘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

他漫不經心地說,“既然地上硌,那便上來坐。”

謝君辭一愣,他瞬間緊張起來,“師尊……”

“你放心,人是你帶回來的,我不會找她麻煩。”齊厭殊淡淡地說,“我會都加在你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