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手遮天

另一邊,虞松澤從小路返回村莊。

他今日去附近山溝與山腳處,想看看在野外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

附近的山溝除了一覽無余的晶瑩白雪,還有許多野獸紛亂的爪印,看來是大雪將動物們逼出了深山。

他這次運氣好,竟然抓到了一只受了傷的野兔,可能是僥幸從狼口中活了下來沒了力氣,反而便宜了他。

虞松澤很高興,家裏已經快一個多月沒吃到肉了,上一次沾葷腥還是鄰居送的雞湯。

這次正好給妹妹和踏雪補補身子,順便也還回鄰裏一碗。

他正往回反,便看到村裏的農婦遠遠地迎過來,一臉焦急的樣子,看到他了,立刻用力地揮手。

虞松澤走過去,疑惑道,“孫姨媽,怎麽了?”

農婦握住少年的手,焦聲道,“松澤,你家裏出事了,有賊人把清妹子擄走了。”

少年一怔。

在那一瞬間,他的思維像是斷了線,身體不再受自己控制。

他丟下竹筐便向著村子跑去,連女人後面又說了什麽都聽不見。

虞松澤一口氣跑到村頭,就看見村裏主路上不同以往的安靜,有許多村民聚在一起,不知道在互相說著什麽,她們看見他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猶豫而不忍起來。

這種不尋常的樣子讓少年的心中愈來愈慌。

“松澤,你……”

不等村裏人說話,虞松澤已經跑回自己和妹妹所住的小院裏,只見大門敞開著,冷風呼呼地灌進屋內。

虞松澤走進屋裏,看著眼前的場景,他的大腦嗡嗡作響,血液不斷湧上頭頂。

房裏一片狼藉,床上的被子搭垂在地面上,小黑狗倒在血泊中,已經沒了氣息,很明顯是被人打死的。

地上有星星點點的血滴,一路向外。

他木然地轉過頭,便看到院中的雪地上散落著成年人雜亂的腳印,甚至可以從這一切看到當時那夥賊人是如何闖入屋中,打死踏雪,擄走虞念清的。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虞松澤一時間沒有任何反應。

外面,村民們跑了過來,他們看到虞松澤形影單只地站在屋中發呆的樣子,心中有些不忍。

“松澤,你別著急,梁弟去追那夥兒賊人了,這天這麽冷,雪又剛停,那些狗娘養的東西一定走不遠,他們肯定會在這附近落腳。”一個村婦低聲說,“等梁弟回來,再找幾個漢子,我們一起去找那些人!”

虞松澤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嘴唇發白,側過身,像是要向踏雪的方向走去,卻腿下一顫,整個人撞在桌邊,引得村裏人一陣驚呼,趕緊過來將少年攙扶著坐在炕上。

他垂下頭,輕輕喘息著,大腦一陣陣發暈。

虞松澤這樣的半大小子,本該是什麽都不幹一頓吃三個大饅頭都會餓的年紀。

這個月家裏越來越艱難,省著吃的那點東西,喂給念清這樣才三歲多的小孩還算勉強糊口。

他與妹妹對半吃,一天還經常只吃一頓,基本是靠要撐起家照顧妹妹的精神、和年少無畏的體格挺下來的,好像也不覺得苦。

如今念清忽然丟了,虞松澤的支柱驟然崩塌,又受這麽大的精神重創,本就虧空的身體頓時支撐不住了。

為什麽?

在眩暈與迷茫之中,虞松澤的腦海裏唯獨盤旋著這個問題。

為什麽會是念清?從冬天開始,她連門都沒出過,他們的家又在村子的最裏面,她怎麽可能會被人盯上?

虞松澤想不明白。

旁邊的大人似乎一直在低聲安慰他,可是虞松澤一句都沒有聽進去。

他修長的手指摸著被褥,早上小姑娘還窩在被子裏,抱著他的手撒嬌,現在怎麽會消失不見了呢?

虞松澤恍惚地想,如果他今日隨了她的願沒有出門,她是不是就不會出事了?

外面的天,逐漸暗了下來。

就在這時,院外傳來騷動,有人說,“梁崽子回來了!”

虞松澤猛地擡起頭,他向著外面跑去,只見梁弟仰面躺在村路上喘息著,臉跑得通紅,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一看就是匆匆趕回來的。

“梁弟,你看見清清了嗎?”虞松澤撲過去,他急促地問。

梁弟一邊喘氣一邊點頭,他磕磕絆絆地說,“我一直、一直跟那幾個人,跟他們進了安定城,然後,呼,然後其中一個人抱著清清上了馬車。馬車太快了,我沒跟上,但我進了城後一直在找,後來看到馬車是從魏氏小姐府的那條路出來的……”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不由得都怔了怔。

本來村民都以為是拍花子偷小孩,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魏氏有關系。

“梁崽子,你可認清了?這話不能亂說啊。”旁邊有人疑惑道,“魏家怎麽可能盯上念清,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