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呐呐呐呐

在臨行前, 赤羽洲尊者雁詢子將他準備排出去的使者召於座前,殷切囑托過幾句。

而雁詢子這些話中的重點,就是讓這位使者務必盡最大努力消除姬冰玉對雁家的惡感, 若是能讓對方對雁家產生些許的好感甚至是歸屬感, 那就再好不過了。

當然,即便尊貴如雁詢子, 也覺得這個要求屬實有些困難。

不過姬冰玉年歲不大, 想來最多是少年氣盛罷了, 也不至於真的有什麽深仇大恨。

更何況修行本就艱難, 不說什麽秘境探險,便是人情往來也需要些東西籌備,還有外出遊歷的時候……畢竟小鬼難纏, 而在這些時候, 雁家的名頭就會是最好的助力。

更何況,修行之路上,誰又不需要什麽法寶、丹藥呢?即便她是長清門的弟子,可是長清門下三千階, 光是修士也不知凡幾, 如何又能方方面面的照顧到她一個平平無奇的修士頭上呢?

如果這小姑娘是個聰明人,那麽她就該明白, 在修行之路上,雁家會是她最大的助力。

所以雁詢子一點也不擔心姬冰玉還會抗拒下去。

財帛動人心, 如果不動, 那就是給的還不夠罷了。

“盡力即可。”

雁詢子頂著一張悲天憫人的臉, 嘆息了一聲。

“這孩子恐是因為她的父親而對我們頗有成見, 你此次過去, 略微安撫一二。”

身著黃衣的使者連忙應聲道:“謹遵尊上教誨!”

他沒有看到身旁同僚糾結萬分又欲言又止的模樣, 心中對即將去的地方、即將見到的人渾不在意。

在黃衣使者的心中,淮州桃城不過是個犄角旮旯的小地方——當然,任何地方比起他們的赤羽洲,都不過是個小地方而已。

還有那個什麽“姬冰玉”,聽都沒聽說過的姓氏,無非是仗著有些許雁家血脈罷了,要黃衣使者來說,完全不值讓尊者如此費心。

只是既然尊者發話讓他走一次,那麽他便走一次好了。

兩位使者垂手而立,上座的雁詢子似是在寫著什麽,手裏拿著筆,冷不丁道:“那些被欺負的百姓倒是可憐。”

“尊上心善。”黃衣使者對著雁詢子一臉崇拜憧憬,看著雁詢子似乎在垂眸深思,他面露擔憂與氣憤。

雁詢子撩起眼皮看他,將黃衣使者的神色納入眼底,寬和一笑:“你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黃衣使者趕緊行了一禮,不忿道:“小人只是覺得尊上太過心善,那些百姓得雁家庇佑許久,比起在西魔界活得戰戰兢兢、衣不蔽體的人,他們哪裏又有什麽可憐的呢?這些百姓能安安穩穩的活到現在,而不是淪為妖魔口中之物,靠的不就是我們赤羽雁家的名頭嗎?”

“如今無非是時局稍亂,之前的小雁家主治下不嚴,被抓出了一點錯處罷了,就有人忍不住要跳出來搬弄口舌,拖累雁家名聲,實在是下作至極!依小人來看,尊上對他們好,他們卻還不如那路邊野狗,起碼給狗一些吃食,它們也不會對人狂吠呢!”

黃衣使者言談之中全然是對雁詢子和雁家的維護與認同。

在他眼中,那些被欺壓的百姓們的尊嚴與情感,大概是一文不值的。

雁詢子嘆了口氣,他看著呈在案桌上屬於雁文濤的種種罪狀,放下筆:“文濤的性子我知道,最是寬和柔軟不過的人了。大抵是文濤寬容太過,倒是讓底下的人鉆了空子,沒得惹出了這些是非來。”

這份罪狀是由鳳空澈之前書寫的雁文濤的罪行,由鳳家出面,送至赤羽雁家手中。

也正是因為有著這份罪狀,雁詢子才不得不派人前去,做個樣子。

然而這薄薄一頁紙上,凝聚著近千條人命、百余個家庭的妻離子散、無數血淚與悲苦——

然而在雁詢子眼中,卻不過是些“是非”罷了。

“我已命人將姬冰玉的通緝令撤下,至於這份罪行……”

雁詢子微微垂下眼,面上的肌肉緊繃,嘴唇蠕動,似是極為感傷:“畢竟是我雁家治下不嚴,總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就將它公之於眾吧!”

這份罪行必須公之於眾,但不是為了“給天下人一個交代”,而是雁詢子知道瞞不下去了。

這姬冰玉畢竟是長清門的人,與她同來的還有鳳、謝兩家的孩子。

若是姬冰玉一個人,長清門自然不會保,但是這麽多弟子牽扯進來,即變為了大宗門的臉面,長清門也該保下他們。

更何況,如今雁文濤已然身死,留著個名聲又有什麽用處呢?倒不如用他來換取雁家“禮賢下士”的名聲。

這也是這個棄子最後的用處了。

雁詢子心中的算盤打得叮當響,他隨意擡眼掃了一眼黃衣使者身旁的另外一位使者。

這位使者並不是親身到場,而是利用一種特殊的通信手段將自己的影像落在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