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呐呐呐呐呐呐

中氣十足又字正腔圓的話語在眾人耳畔繚繞,連年長如鶴中仙都聽得恍恍惚惚。

他曾以為自己年紀大了,什麽都見識過了,現在才發現,自己原來還這麽年輕。

原來人的思路,還可以這麽復雜。

玄楓道長忽然覺得,自己能不能飛升不知道,但倘若這個女弟子再多說一句話,他離駕鶴西去已離不遠矣!

偏偏這個時候,容清垣那個病秧子又輕輕笑了起來,帶著幾分愉悅,慢悠悠地開口:“玄楓道長思路獨特,此關設置環環相扣,實在是妙啊。”

酈撫卿‘噗嗤’一笑,他最煩玄楓這個假正經的老頭兒,於是跟著容清垣,撫掌大笑道:“妙啊,妙啊。”

語氣嘲諷,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玄楓道長被這對師徒氣得倒仰。

酈撫卿外表看起來年紀太小,如同十一二歲的少年,玄楓道長有心想要計較卻又拉不下臉來,硬生生一口氣憋在心裏,發不出。

“這關試煉才剛剛開始。”玄楓道長硬邦邦地開口,“蒼穹之艱險,只能獨上。更何況,方才的提示中,他們還有一語未解。”

他說的不錯。

水鏡中,弟子們各有所思。

脾氣暴躁的鐘子期最先應和:“我覺得姬道友說得在理!”他語氣興奮道:“我們就該去捅破天!”

裴樂夜同樣不甘落後:“我都聽大師——姬道友的!”

姜雎小姑娘默默點了點頭,她早就站在了姬冰玉的身後。

姬冰玉挨個點點頭,視線順理成章地落在了姜雎身旁的謝喻安身上。

比起毫不猶豫就選擇站在姬冰玉一邊的裴樂夜等人,謝喻安的抉擇顯然更困難一些。

不同於沒心沒肺的裴樂夜、有家族庇護的鐘子期,亦或是毫無顧念的姜雎,謝喻安身上的負擔太多了。

他的兄長已經在第二關試煉中被淘汰,這就意味著,如今的謝喻安已經是這次新弟子比武中,身份最高的謝家人。

這預示著謝喻安多年的蟄伏奏效,無盡的黑夜靜悄悄地被黎明揭去一腳,謝喻安多年的籌謀初初顯露,屬於他的時代已然到來!

從此以後,只要謝喻安願意,家族會願意向他傾斜最好的資源,他再也不是那個受人擺布、任人欺辱的小可憐了。

前提是,謝喻安沒有折在這一關。

與一腔熱血的裴樂夜不同,謝喻安從小寄人籬下,飽嘗人世冷暖,心思九曲回腸幾乎可以繞成個中國結。

盡管他很感激姬冰玉在第一關他最無助時對他施以援手,甚至至今想起那時姬冰玉偉岸的身姿,仍頗有幾分怦然心動。

既然如此。

謝喻安垂下眼眸,細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下了一片陰影。

既然如此,那麽他會選擇她。

但同樣的,他也必須讓姬冰玉知道自己付出了多麽大的代價,甚至多高的風險。

復雜的心思僅在一念之間,謝喻安睫毛輕顫,頗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輕聲道:“我——”

“我也覺得姬道友說得在理。”

方才出言的那位面容普通的弟子忽然開口,一直低著頭的他將頭擡起,姬冰玉轉過頭,她訝異的發現,在這樣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蛋上,居然有一雙分外幹凈澄澈的眼睛。

一瞬間,姬冰玉腦中閃過了諸如無數個古早霸總文中的描寫,什麽“平平無奇的臉蛋上唯有一雙眼睛晶瑩剔透”,什麽“霸總對灰姑娘一見傾心,心中贊嘆好漂亮的眼睛”之類的橋段在姬冰玉心中反復上演。

或許是這樣的角色代入,讓被迫扮演“白月光”的姬冰玉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惺惺相惜之感,姬冰玉的視線愈發柔和。

只見那弟子似乎被看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他微微垂下眼,笑容帶著幾分溫柔的靦腆,認真地對著姬冰玉行了一禮,。

“在下沈和歌,十分認同姬道友方才的那番解釋,願與道友同行。”

莫名被搶了台詞的謝喻安:……

他僵直原地。

有了真誠的沈和歌珠玉在前,謝喻安的婊演注定無法繼續。

可、可是……

從來只有他給人下套沒有被人下套過的謝喻安,忽然一陣沒來由的委屈。

明明是我先!

……

……

水鏡外·

酈撫卿皺起眉毛,他看著這幅畫面,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師父,你覺不覺得,那個名為謝喻安的弟子有幾分古怪?”

容清垣淡然一笑:“無妨。”

他低眉撫平了袖口上的褶皺,慢條斯理道:“都是些為師玩剩下的把戲罷了。”

酈撫卿:“……”

這話聽起來好像有哪裏不對。

想起容清垣是怎麽在長清門內用一些茶言茶語、硬生生氣死旁人的,再看看眼前這個明顯功力不夠的小弟子,酈撫卿機智地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