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1章 局面(第2/3頁)

維多利亞也順著高文的視線轉頭——她的目光掃過不遠處那些寒光爍爍的加速軌道炮,掃過那些整裝待發的戰車和兵團,掃過營地上空迎風飛揚的塞西爾旗幟,最後才順著所有這些事物的延伸線,落在遠處的王都城墻上。

在遠方兩處高地火炮轟鳴的背景中,高文身邊卻突然安靜下來。

聖蘇尼爾確實是守下來了,但它作為王都的機能已經名存實亡,不管是它的武裝力量,還是它的統治體系,都是如此。

而一個無比強大的塞西爾軍團此刻就駐紮在城外,軍團的主人還剛剛完成了拯救王國的壯舉。

這一刻,維多利亞腦海中卻想到了一百年前那場改變了安蘇命運的霧月內亂,想到了維爾德家族百年前的家主兵臨王都城下的那一天。

“塞西爾公爵,您……”

高文沒有讓維多利亞說下去:“你猜威爾士現在在想什麽?”

“……我已經有些猜不到他的行動了,”維多利亞微微搖了搖頭,“現在想來,或許從一開始我就沒看透過他。”

……

派往南部的獅鷲返回了。

獅鷲騎士看到了令人驚異的景象,帶回了最新的情報,那位騎士窮盡了詞匯來描述他所看到的東西——轟隆作響的戰車,噴射火焰的士兵,難以理解的戰爭機器,以及它們可怕的威力。

威爾士在城墻上聽完了這些情報,全程不發一言。

塞西爾軍團已經實質上控制整個地區,他們的力量可以推平這片戰場……

或許是時候面對人生最艱難的抉擇了。

威爾士離開了城墻。

加冕七日以來,國王第一次返回了白銀堡。

金橡木廳中的貴族會議再一次召開。

援軍已經抵達,危機已經解除,盡管城外仍然有小股敵人徘徊,但籠罩這座城市多日的陰霾已經漸漸消散,除了聖光大教堂仍然維持著門戶緊閉的狀態之外,王都的內城區幾乎已經籠罩在一片輕松愉快的氛圍之中,而作為上層社會的主人,王都貴族們對這氣氛的反應尤為明顯——

很多在幾日前還惶恐不可終日的面孔如今正喜笑顏開,很多在不久前還盤算著舉家逃亡的人此刻正穿著華服,披著綬帶——這些曾經的逃亡派,在國王加冕時才轉換風向的投機者們,如今正言笑晏晏地聚集在金橡木廳中,愉快地談論著光明的未來。

現在,他們都是捍衛聖蘇尼爾的有功之臣了。

當威爾士進入金橡木廳的時候,他看到的便是這樣一派輕松愉悅的氛圍。

“陛下,歷史將會銘記這一天,”一位戴著白色發套的男性貴族站了起來,對國王鞠躬致敬,“事實證明,偉大的血脈自會彰顯。”

威爾士沒有回應,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慢慢走向自己的王座。

發言的那位貴族,七天前便把自己值錢的家當都裝了車,甚至送到了西側的城門邊,但他敏銳地注意到了白銀堡內的變化,於是又把馬車和仆人都緊急召了回來。

坐在長桌西側的幾個人,搖擺不定的騎墻派,國王加冕之前便準備著逃亡,國王加冕的當天卻都第一時間宣誓效忠。

數百年來,貴族們便是如此精明地活著,精明地計較著得失,精明地維護著自己的利益,精明地選擇著隊伍,精明地調整著自己的陣營,以及投資的方向。

王國幾經動蕩,社會起起伏伏,即便國王的血脈也免不了遭遇像霧月內亂那樣的滅頂之災,但唯有精明的貴族們,永遠在這飄搖動蕩的世間準確把握著方向,除了少數失足墜落者之外,他們大部分都是永恒的獲利者。

就像今天。

威爾士在王座上坐了下來,染血的鎧甲發出冷冰冰的撞擊聲。

很多道視線隨即落在他身上。

“塞西爾軍團已經在城南建立陣地,”威爾士慢慢說道,“距王都只有一日路程。”

大廳中響起了一些低聲議論,一些人的神色顯露出嚴肅,一些人看向威爾士的視線則變得復雜起來。

貴族腐朽,但不愚蠢。

幾乎每一個人都瞬間意識到了眼下這個局面的風險——對王室而言的風險。

王都已經支離破碎,王室勢力名存實亡,騎士團在守城戰中傷亡慘重,南部直屬封地大半淪陷。

而一支強大的公國軍團現在就駐紮在城外。

軍團的主人不是王室派。

又是一個力挽狂瀾的護國公爵,又是一個近似“霧月內亂”的局面。

那些竊竊私語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停了下來,他們開始在內心中盤算著今後王國的勢力平衡,盤算著各自下一輪“投資”的方式和角度,而那個坐在王座上的國王,在很多人的眼中都顯得有些尷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