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6章 一筆交易

在歡迎宴會結束之後,高文沒有立刻和維多利亞或者維羅妮卡展開後續接觸,而是任由這些客人在“秋宮”休息,或者跟著他安排的接待人員去參觀一些地方,他給出的理由是希望客人們能夠盡可能地了解這片土地,並在這幾天好好休息,以緩解如此長途跋涉所積累的疲憊——用這個正當理由,他把客人們晾了三天。

維多利亞沒有浪費這三天時間,在這三天裏,她盡一切可能去了解了塞西爾的一切,從人們日常的生活方式到塞西爾軍隊的零星情報,從市場商品到周邊物產——盡管能接觸的渠道有限,她還是沒有放過任何有助於她了解這片土地的機會。

直到第四天,她終於等到了高文的消息。

領主府的書房中,維多利亞·維爾德坐在專為客人提供的單只沙發上,她略帶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平日裏高文辦公的地方,視線掃過那些滿滿的書架和裝飾用的盔甲,最後落在一幅巨大的地圖上:那地圖懸掛在一側墻壁上,兩座書架之間,它上面描繪著安蘇全境,甚至繪制了一部分剛鐸廢土以及提豐、聖龍公國、奧古雷部族國的土地,它是維多利亞有生以來所見過的最精美、最細致的地圖,那上面不但精準地標注了所有的山川河流,甚至還標注著大量用於描述距離的數字……

領主在書房中懸掛地圖並不稀奇,但懸掛如此精準的地圖就不容易了,女公爵的視線落在地圖的中心附近,並在聖靈平原東部地區的某個點停了下來。

她看到巨木道口附近標注著一個醒目的紅叉,紅叉旁有一行批注:安蘇736,豐收之月43日。

那是入冬之前東境叛軍和王國軍最後一次大規模交戰的日期,時間和地點分毫不差。

“似乎對我的地圖很感興趣?維爾德家的姑娘?”

高文的聲音突然從旁傳來,將維多利亞從短暫的思索中驚醒,她看到那位開國大公走進房間,並坐在她旁邊的另一只沙發上。

“貝蒂,準備茶點,送到書房,”落座之後,高文對站在門邊的小女仆招了招手,隨後又轉向維多利亞,“希望我沒耽擱太長時間——新生的公國總是事務繁忙。”

“當然,我能想象到您每日有多忙碌,”維多利亞微微欠身對高文行禮,盡管同為守護公爵,但輩分上的巨大差距還是讓她哪怕在這樣非正式的場合下都必須時刻注意禮儀,接著她再次擡起頭,看向那幅巨大的地圖,“……您有非常優秀的制圖師,而且您似乎也很關注南境之外的局勢?”

“塞西爾人希望過太平日子,但外面的世界可不會如我們所願的那般太平——想要過的踏實,就得多多關注外部的局勢,”高文笑了笑,“而且你不是也挺關心這裏的情況麽?”

使節團的成員在城裏走動,這樣公開的事情當然是瞞不住的,維多利亞也壓根沒打算遮掩,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這片土地對我們而言很神秘,自從秋天開始,整個南境對王都而言就相當於隱藏在迷霧中了,這當然令人好奇。”

小女仆貝蒂端來了茶點,並開始為客人們斟滿茶水,而趁著這個機會,維多利亞直截了當地把話題轉向了自己關注的方向:“塞西爾公爵,您對安蘇這場內戰怎麽看?”

高文保持著微笑,看著維多利亞不緊不慢地說道:“我很遺憾看到昔日好友的後人竟會鬧到如今這個局面,但如果你是想問我在這場內戰中支持誰——那我只能說,我誰也不支持。”

這可以說是預料之中的回答,維多利亞表情不變,只是繼續說道:“戰爭不是我們挑起的,白銀堡中沒有人希望安蘇分裂,從東境突然叛亂至今,我們一直很被動。”

“啊,‘是他先動的手’——聽赫蒂說瑞貝卡小時候跟人打架之後也經常這麽告狀,”高文揚起手,“你知道麽,直到入冬之前,瑞貝卡還經常因為闖禍被我教訓,所以你們真應該慶幸,慶幸查理,斯諾,安東尼還有埃文斯他們沒有跟我一起回來,否則你們要發愁的就不只是這場內戰了——維爾德家的姑娘,你到時候要跟斯諾·維爾德解釋說是安東尼·羅倫和查理·摩恩家的孩子先動的手麽?”

維多利亞提前準備好的一切解釋和談判劇本全部失效。

她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和足以作為自己長輩的人交流了,在這方面,她的經驗甚至比不過每個月挨兩次打的瑞貝卡。

但幸好,她的腦袋比瑞貝卡聰明,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就重新組織好了語言:“……我明白,您和王國的締造者們打造這個國度不是為了讓我們自相殘殺,這場內戰一定會令您痛心疾首,然而局面已經發展到這樣,戰爭不是想停就能停的——我們不能拱手把國家讓給一個弑父篡位的王子和背棄誓約的王國大公,想必東境也不會這麽容易地妥協。所以內戰還會持續下去,而安蘇的力量將在戰爭過程中愈發衰弱,同時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提豐就在旁邊等著,等著安蘇人流幹凈最後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