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風雨有青天1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算不上殺人放火,可有些與殺人放火差不離的事,常常也發生於黑夜。

縣衙後堂,錦衣玉裝的富強殷勤遞出一個長木盒,“草民有幸偶然得了這把寶劍,聽聞大人最喜好舞刀弄槍,便覺有緣,寶劍配英雄,這把寶劍該入大人手中。”

郁止凝神望去,木盒用的稀有長生木,僅僅這個木盒,便足矣抵他幾年的俸祿。

眼前正在發生的事毫無疑問,行賄。

富商之子前些日子在街上遇一貌美寡婦,派人搶了去,原想嘗嘗味便將人放了,誰知寡婦寧死不屈,當晚便撞了柱。

出了人命,富商之子驚惶不已,擔心事情鬧大,當即派人散播流言,言那小寡婦難耐寡居,與一外鄉人私奔走了。

本以為這事這樣就能過去,誰知那寡婦的小叔子和公婆皆不信此流言,遂滿城尋找,卻都一無所獲。

聽聞有人看見寡婦出現在富商家附近,三人便整日在附近詢問,富商之子擔心事情敗露,派人以銀錢賄賂。

那家人得知兒媳婦/嫂嫂受辱,也不要銀錢,知道縣令是個清官,拼著命不要也要來縣衙告狀。

富商之子見他們不識好歹,便私下派人將三人打成重傷,兩個老人重傷不治,唯一的小叔子也斷了腿,躺在床上動也動不了。

“我姐姐可是在京城王府為妾,且因生了兒子得封側妃,要想保你的小命,想清楚了再說話。”富商之子將賠償的銀兩丟在地上,冷笑一聲,“咱們走!”

富商之子威脅一通後離開,本以為事情了了,然而兩日後,被丟到亂葬崗的寡婦僥幸不死,拖著身體回城,卻發現家中遭逢變故,只剩下小叔子一人。

為公婆討回公道,小寡婦上衙門擊鼓鳴冤。

遂將富商之子收監。

郁止便是那個將他收監的縣令。

過兩日富商之子便要上堂受審,今晚富商便以重金賄賂。

郁止知道,這個裝寶劍的木盒裏還裝了幾張銀票。

“喬老爺好意本官心領了,東西放下即可,夜已深,喬老爺還是別在此處多逗留的好,以免引人注意。”

郁止閑庭信步走到書桌後坐下,淡淡道。

不是他想收賄賂,而是原主沒收後,當晚便被人下了毒,整個人都躺在床上醒不過來,更遑論審案。

郁止不會中毒,但他不想麻煩。

喬老爺聞弦知意,笑著提醒道:“那犬子就拜托大人了,草民告退。”

走出縣衙,家中管家才跟上來為喬老爺打扇。

“老爺,那縣令答應了嗎?”

仲夏之夜,空氣悶熱,即便是夜晚也無絲毫涼意。喬老爺接過丫鬟遞上來的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隨手將手帕一丟,冷笑道:“還以為有多正直,原來也不過是個見錢眼開的。”不過是為人過於虛偽,從前的人送的不夠多罷了。

想想自己送出去的幾千兩銀子和那把據說有神異,得之可得天下的寶劍,喬老爺就一陣心痛。

他沒什麽傾覆天下之心,可這樣一把劍送給京城的人,能帶給他的利益頗豐,現在全成了空。

“不過這樣也好。”有錢能使鬼推磨,那他也不用動後手。

既收了東西,便有把柄在他手中,真以為他那些銀兩都是白送的嗎?

“去,讓人給繼祖送些吃喝,他從小到大還沒吃過這種苦,可不能委屈了他。”喬老爺又在心疼自己唯一的兒子。

管家忙道:“已經送了,少爺沒被為難,看來那縣令大人還是敬畏老爺,還有在京城的側妃娘娘,不敢對少爺亂來。”

喬老爺眯了眯眼,“希望如此。”

縣衙後堂,郁止本想把那個原本會給原主下毒的人抓起來,卻又想到會打草驚蛇,便暫時按兵不動。

他將木盒打開,昏暗的燈光照在裏面那把劍上,郁止甚至能看到它劍身上的血光煞氣。

只一眼,便能得知這把劍夠兇,定是見過不少血,心智不堅定之人甚至會被這血煞之氣影響,理智逐漸崩潰,人也日益暴躁。

郁止卻是不怕的。

他伸出手,將劍從盒中取出,抽出長劍,便見劍身通體雪白,燈下光芒萬丈。

“這劍鞘不配你。”郁止嘆道。

劍鞘鑲嵌著好幾種寶石,一看便價值連城,卻也一看便知與劍不配。

一個是富貴花,一個是鋒芒煞。

劍身毫無動靜,似乎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劍。

好看了一點,鋒利了一點,其他與別的劍沒什麽不同。

郁止笑了笑,將它重新收了回去,將劍掛在床頭,自己洗漱後上床休息。

一夜安枕。

在他睡著後,那把掛在床頭毫無動靜的劍似乎動了動,劍柄小幅度地掀開床帳,似乎在往裏探頭看了看。

郁止翻身時,它又規規矩矩做回一把平平無奇的寶劍,仿佛一切都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