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命運交響曲16

別逢君曾以為自己不需要道歉,當傷害已鑄成,即便有再多的道歉,又有什麽用?

他用冷漠偽裝,表現出的不屑一顧甚至連他自己都差點騙過去。

可假的就是假的。

當一個人表現出越不在意,往往心裏就越在意,越不想要,便會越惦記。

別逢君不惦記,他只是從不提起,從不掛心。

可這並非是不想要。

輕飄飄一句歉意,對方說得容易,旁觀者看著也鄙夷不屑。

道歉有什麽用?如果有,那要警察做什麽?一句道歉便能抵過曾經造成的傷害嗎?想想也不可能,說這一句道歉,能對人有什麽損失嗎?

沒有。

校長還是校長。

無論是金錢、地位、還是名譽,都沒有半分損失,用某些標準來衡量,這份歉意並不值錢。

不僅如此,校長還能從中獲得心靈上的解脫和放松,他不僅沒有損失,甚至還有收獲,這讓這份道歉顯得更為廉價。

可即便如此,它依舊那麽重要。

任何一種事物,對於不同的對象來說,意義和重要性本就不同,又怎能用同樣的標準來看待。

於別逢君而言,這不僅僅是道歉,還是對他曾經苦苦掙紮於深淵的敬意。

原本黑暗的路途,回首望去,卻見天邊出現一絲光明,將來時暗無天日的路途照亮一個輪廓。

光明與黑暗本就對立,唯一交匯之時,叫做晨曦。

別逢君看到了。

郁止伸手理了理他的額發,其實他更想親吻他的額頭。

“別老師,你真的好容易滿足。”容易到令人心疼。

在黑暗待久了,這麽一點轉變便能激動至此?

就這樣,還說自己不是好人?真可愛。

郁止笑了笑,湊到別逢君耳邊,“如果早知道你這麽容易滿足,或許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別逢君不明白這其中有什麽必然聯系,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郁止扣著他的後腦勺,將他整個人攬在懷裏,低頭輕聲在他耳邊道:“一句道歉便能令你瓦解心防,那我要是一直對你說我愛你,百次不夠就千次,千次不夠就萬次,是不是你早就心軟了?”

別逢君心頭一跳,難以抑制的悸動自心底發出並傳遞,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才堪堪忍住心底的沸騰。

何須百次千次萬次,僅僅剛才那看似不經意的一句,便令他差點潰不成軍。

郁止側頭在他耳畔吻了吻,“別老師,我都這樣了,你還不給個肯定的名分嗎?”

別逢君不敢擡頭看他,心跳卻忍不住紊亂起來。

他咬咬唇,半晌,才小聲道:“你要什麽名分?”

郁止聲音不疾不徐,不甜不膩,有的更多是沉穩鄭重。

“一個能讓你我堅定不移地、不離不棄地相擁同行的名分。”

別逢君忍住心動,他深吸一口氣,低喃半晌,最終還是忍住了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話。

郁止看他半晌,卻見他低頭不語,不由微微一笑,輕嘆道:“也罷,就讓你再做一回縮頭烏龜好了。”

別逢君:“……”

好想反駁自己不是縮頭烏龜,也不要做縮頭烏龜,然而話到嘴邊又往往被他咽了回去。

無論再怎麽不承認,實事也是如此。

他就是。

越向往光明,便越畏懼光明,以至於再見到它,面對它時,一言一行都格外小心翼翼,就怕眼前的這抹光破碎。

“你等等……”

“再等等……”

他閉了閉眼,余下卻不再言語。

郁止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走吧。”

“再晚一點,學校人就多了。”

昨天說過,今天要再逛一天的,沒有昨天的行止匆匆,也沒有昨天的過往敘敘。

“不必了。”別逢君睜開眼,輕笑一聲,“不需要了。”

很多時候,人惦記著一件事,都是梗著那口氣,可當這口氣呼出,原本耿耿於懷的東西,也都變了模樣。

“我們走吧,以後都不再來了。”

從今往後,這裏於他皆是陌路。

他曾經是這裏的學生,僅此而已。

*

感謝現代社會便利的交通,沒用兩個小時,郁止和別逢君便在當天回到了a市。

郁止堅持送別逢君回家,美其名曰要看看他住在哪兒,認認門,今後更方便上門。

別逢君卻知道,這人早就將他的住處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說不定背後還早就跟他的房東搭上話。

不過,他卻還是帶人來了。

老舊的自建房管理松散,或者說根本沒人管理,屋子裏的也沒什麽裝修裝飾。

別逢君原本便沒打算在這兒長住,不過是個臨時落腳的地方,便也沒多上心。

此時讓郁止進來,才後知後覺感到有些窘迫。

“這裏太簡陋了。”他動了動唇,有些想說下次換個地方,然而最終還是將話咽了回去,總覺得說出來有些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