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費奧多爾看著眼前的人和鳥,一種冰寒的感覺從腳底蔓延至頭頂,他此時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想說點什麽又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藍染究竟是怎麽做的,但是他能毫無疑問地確認一件事情,那就是藍染沒有對他說謊。

如果說自己和太宰治是那種滿口謊言的人,那麽這個叫藍染惣右介的男人就是喜歡說真話的類型,只不過這個喜歡說真話,不是不想說謊,而是不屑說謊,就像是人在面對即將被踩死的螞蟻的時候一樣,有什麽對螞蟻說謊話的必要呢?那毫無意義。

無論藍染用的是異能力還是咒術,他都確確實實地將果戈裏變成了這只羽毛灰撲撲的雀鳥,這個事實令費奧多爾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對於他和果戈裏這樣的人來說,讓他們變成沒有知性的動物還不如殺了他們,縱使果戈裏再怎麽說自己渴望變成一只自由自在的飛鳥,可這到底只是一種說法,如果真的讓他變成動物,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姿態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生物的求生本能和身為人卻被困與動物體內由此帶來的知性上的沖突,其結果只可能變成這樣,果戈裏現在只怕正在瘋狂地求死。

費奧多爾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膽寒,面對著面前這樣一個自己根本無能為力的人,他發現自己唯一的出路,竟然只剩下當場自殺這一條路了。

罪與罰對這個人沒有用,但是對自己卻是可以用的。

費奧多爾清楚自己的罪與罰的效力,那是連咒靈也能一並消滅的力量,可是為什麽這份力量偏偏對藍染沒有效果?要知道,他向來堅信“人能從潔白中拷打出罪惡”*,沒有罪惡的人是不存在的。可是為什麽……

費奧多爾的臉上露出了決絕的神色,“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藍染卻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在說什麽呢?這難道不是你的行為的結果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藍染的身上露出了非常強烈,強烈到完全無法忽視的非人氣息,那種仿佛從雲端睥睨底下的感覺,讓費奧多爾一瞬間完全說不出話來。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也應該知道自己需要承擔自己行為的後果。”藍染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沒有受傷的左邊肩膀,臉上的微笑卻帶著無與倫比的恐怖氣息。

費奧多爾終於意識到了,不同於自己想要踩上去的那級階梯,對方是一直都在那階梯之上的人,所以他能如此自然地俯瞰自己,俯瞰所有人。

“可笑。”費奧多爾對自己的行為作出了評價,“就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醜一樣。”

藍染看著對方,饒有興趣地挑起了眉毛。

“這次確實是我的錯,而且照這樣來看我恐怕也不會有以後了。”費奧多爾看了眼藍染,眼中是難得的平靜,“但是希望是不會就此斷絕的。”

他說完,閉上了眼睛,罪與罰瞬間發動,有著魔人這樣外號的年輕人身上立刻從身體內部裂開數個巨大的傷口,他歪了歪身子,直接就這樣倒了下去。

藍染見狀卻忍不住地笑了起來,他一伸手就抓住了這具現在沒了生機的軀體,然後伸手一拉,就將尚未來得及消散的青年靈魂從他的身體裏拉了出來。藍染微笑地看著這個在死後猛然間意識到了什麽而開始變得慌亂的靈魂,露出了一個仿佛惡魔一樣的微笑說道:“真是遺憾啊,要知道相比起活人而言,我更加擅長應對的是死者的靈魂啊。”

等到澀澤龍彥醒過來的時候,他正想立刻站起身來,就感受到了自己後腦勺上的劇痛,還沒等他做出什麽反應,他就看到視線裏飛過來一個鞋印,然後他就憋屈地再次昏迷了過去。

藍染看著被自己再次一腳踢暈的男人,忍不住有些唏噓,還好這個叫澀澤龍彥的家夥沒來得及參與到這個魔人的行動力,不然就算他是有成為超越者可能性的人,背後還有澀澤家族這樣的龐然大物,也絕對保不住他。

不過說真的,這種有著危險異能力,卻沒有相應心性,活像是個舉著手槍在鬧市裏遊玩的小鬼一樣的家夥,果然還是封印起來算了吧?

藍染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日行一善。

他隨手將這個少白頭的能力給封掉之後,就將一旁驚恐的果戈裏鳥和費奧多爾的屍體以及靈魂一起打包塞進了雛見澤,然後摸出了一個電話來,開始給現任的官房長官小野田公顯打電話。

藍染的人脈到底有多廣,路子到底有多野,就算是跟他住在一起這麽多年的中原中也都沒有弄清楚。

官房長官在日本是僅次於首相(總務大臣)的職位,是相當於政府秘書長的重要人物,而這次上台的小野田公顯是從國家公安委員會升上去的,他跟警察和公安的關系相當緊密,甚至被譽為將來最有希望升任首相職務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