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還當真有嬪妃被良妃滿身的珠光寶氣所惑,只當良妃只是被禁足罷了,良妃在永安宮的日子與她們並無差別。

這本來也是良妃的目的,便是要竭力淡化她的落魄,以大化小,讓人不敢看輕了她。鐘萃接手宮務,並未同以前淑賢二妃在時那般不上心,她吃過被克扣的苦,因此也不願克扣了別人,宮中連被罰的嬪妃、宮人也都並未克扣用度,闔宮上下盡知,因此嬪妃們並未覺得好吃好喝的被禁足會有多落魄的。

頂多就是被困在宮裏頭,無法在宮內自由行走罷了。

但鐘萃掌著宮務,對各宮各處的情形了如指掌,良妃如何她不知,但宮中的草木殿室都有各處管轄,鐘萃掌著宮務,各處都會報賬目上來,從中也能推斷出永安宮目前的情形來。

用度不缺,但良妃如今身邊沒有伺候的人,信息來源、跑腿打雜都要把剩下的粗使宮人們給籠絡住,要給他們打賞,那些用度也堪堪夠罷了,在宮中修繕上,永安宮被封,各處只能逢年過節得了粗使宮人上報,遣人來簡單修葺一下,自然跟從前隔三差五便精細的修葺維護不同,永安宮的敗落是遲早的事。

何況,還曾有好些次有在永安宮附近的宮人侍衛來報,在夜深時從永安宮中會傳出些滲人的女聲傳來,鐘萃命人偷偷查過,發出這滲人女聲的是良妃。

冬日凜冽,各宮嬪妃們早早就回了宮室,夜裏還在外走動的除了鮮少的宮人,便是宮中的侍衛們了。

永安宮居於東六宮,原本也是一處上好的宮室,離陛下的承明殿不遠,是高位嬪妃居所,是以走東六宮的宮人和巡查的侍衛不少。

近月來,不時就有夜裏行走在東六宮的宮人和侍衛們發現,每逢夜裏,東六宮的宮道上便會出現幽幽的輕嘆聲,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夾雜著聽不大真切的呢喃細語,像是幽怨,又像是不甘。

宮中自古便流傳著許多貌美絕代的嬪妃宮婢的恩怨情仇,傾城宮妃被帝王專寵,普天之下的珍寶加身,絕代宮妃瞬間隕落於宮中,或是年華不再,在宮室苦等天子降臨,最後只等到宮妃帝王新寵,身患病痛,孤躺裘榻,在不甘中緩緩撒手人寰。

絕代美姬離世,總是叫人嘆息,從此後,無論何種朝代,宮中便有各種艷事流傳,有說是宮妃日日夜夜久等天子降臨,聽到的聲音便是宮妃在喃喃細語帝王的絕情和責問。

東六宮道上深夜的聲音響起時,宮人們當先便想到了宮中流傳久矣的各種駭人之事,嚇得拔腿就跑,一到入夜,便再也不敢靠近了東六宮的。

侍衛們膽子比宮人大,領頭的侍衛統領接了下邊的反應,親自帶著人在東六宮道上,沿著那幽怨的聲音細細尋找,最後發現來源在永安宮左右,侍衛統領不敢再查下去,把事情報到了鐘萃跟前兒來。

除了宮人侍衛,住在永安宮附近的宮中也傳出了“前朝嬪妃暴斃宮室,久久不肯散去”的話來,起因是伺候嬪妃的宮人夜裏起夜,被這幽怨的聲音嚇得險些暈了過去,就此這事就傳開了,先是在宮人當中傳開了,各種說法都有,有說這是前朝後妃,榮寵一時,最後被賜了一條白綾,到死都在不甘,也有說其他的,“前朝後妃”的名頭喧囂漸甚。

宮中出了這等事,鐘萃自然是要查個水落石出的,除了命人探查,鐘萃還請了侍衛們一同,有鐘萃開口,侍衛統領帶著人往下查,最後把目光定在了永安宮,親眼目睹了夜深後從房裏走出來的良妃。

大冬日的,良妃就那樣輕披薄衣,散著烏發,在黑夜裏白著臉,幽怨的開口。

良妃夜裏睡不安穩,明明只隔了一堵墻,但墻內墻外卻全然不同,一邊是歡聲笑語,一邊是鴉雀無聲,伴隨著宮中的雜草叢生,顯得格外淒涼,對良妃這等受過寵的嬪妃來說,這樣的從天上跌落到泥地裏的落差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

白日裏有許多嬪妃宮人從宮墻外行走,良妃不敢發出聲音叫外邊的人知道她在裏邊過得不好,哪怕再是憤恨、抱怨,良妃也生怕叫人聽了去,只能在徹夜未眠時,披著衣裳就出來了,悠悠站在宮墻裏邊,對著冰冷的宮墻悠悠說著白日裏那些不敢說出口的心裏話,借著夜色喧囂心中的不滿。

侍衛統領親眼目睹,證實這“前朝後妃”事件不過是人為,如今真相大白,連鐘萃都是萬萬沒想到的,偏偏這良妃毫無所覺,險些鬧得宮中不安生。

有了源頭,事情就好解決了,鐘萃倒沒叫人直接登了永安宮,只是朝永安宮中能出宮的粗使宮人暗示了兩句,之後東六宮宮道上便再沒有出現那幽怨滲人的女聲了。

鐘萃沒有直接命人登門,便是給這良妃留了兩分顏面,若不然嬪妃們盡知,今日良妃出現,哪裏還會這般平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