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良妃身邊的宮女,卻不知為何到了怡春宮熙妃身邊。

香枝一進門,見到跪在地上的怡春宮宮人,幾件地上擺著的瓷器,便知道事情暴露了,一言不發的跪了下來。

徐嬤嬤逼著鐘萃發號了施令,如今人來了,她倒也沒有趕鴨子上架般的非要鐘萃來審問了。徐嬤嬤朝鐘萃看了眼,似有意教導一般,放緩了聲音,慢慢的開口審問:“怡春宮茴香。”她指著地上的證據問道,“這些可是你給他的?”

鐘萃輕輕吐出口氣來。鐘萃本以為徐嬤嬤讓她來開了這個口,等人來還會讓她來審一審,又讓她來做這個主的。

鐘萃連這等“發號施令”都是頭一回,更別提審問了,未進宮時,眾位姐妹房中倒是不時聽到過主子審問丫頭的事,有那丫頭做錯了事,或是偷拿了東西的,但她那房中統共才一二人,自是沒有這等機會。入宮後身邊伺候的宮人們勤懇,從無懈怠,綴霞宮也沒有那等審問之事的。

香枝進來前,鐘萃坐立不安,腦海裏不斷的想著往常在侯府時,大夫人和姐妹們如何審問人時的情景,她們是怎麽開口的,那時的表情和語氣有什麽變化。若是徐嬤嬤讓她來,鐘萃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

從她應下了協助宮務開始,就已經由不得她了。

人證物證擺在面前,香枝便是想抵賴都抵不了,她木著臉點頭承認下來:“是,是奴婢給的。”

徐嬤嬤見多了,繼續追問著:“這幾件瓷器乃是宮中上等品,品相完好,是專貢給嬪位主子以上的宮妃使用的,非嬪位之上不可用,你這幾件瓷器從何處而來?”

問到賞賜,香枝卻不開口了。

鐘萃在一旁旁聽,她輕輕側臉,見徐嬤嬤面上毫無變化,甚至還饒有興致的輕呷一口清茶,似乎對香枝不開口沒有半點意外。

宮婢從主,徐嬤嬤在宮中幾十年,眼前來來去去不知見過多少人的,尤其是宮婢侍監們,她連面孔都記不得了,但他們犯事後的表現她卻早就熟絡於心了。婢子們不開口,多是得了更大的好處,包庇著後邊的主子。

若是只宮婢犯錯,早就開口求情了,犯不著如此倔,只有涉及之事非是如此簡單,這才會三緘其口,獨自應承下來。這奴婢倒是護主,但徐嬤嬤實在見過太多,香枝便是再有心算,在徐嬤嬤這等不知歷經多少風雨的嬤嬤們面前還是太稚嫩了些。

徐嬤嬤倒是有幾分嘆息,高太後對宮中高位嬪妃們接連出事頗有些心憂。雖高太後也知道是這些嬪妃們犯事再先,但到底高位嬪妃們入宮多年,是從潛邸時便有的勤奮,若是高位嬪妃們皆出事,怕會惹得前朝動蕩。

那淑賢二妃並著良妃出事後,宮中的高位嬪妃便只有禧妃、穆妃、熙妃三個,原本禧妃心腸軟,穆妃古板,熙妃溫和,這後宮倒也太平,不料禧妃先招了天子厭,得了個“東施效顰”的名頭,如今連熙妃身上也蒙上了一層陰影來。

只如今事情已經鑄成,她也只有審了下去。

鐘萃看了看徐嬤嬤,又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香枝,在鐘萃看來,這香枝不開口,事情便陷入了僵局來,總不能把她的嘴撬開吧,她要是一直不說,這事情也就查不清了。

徐嬤嬤不急不慢的,在鐘萃不解的時候放下了茶盞,沒看跪在地上的香枝,反倒是問起了鐘萃:“嬪主子,你說接下來該怎麽查?”

鐘萃一愣,眼中閃過驚愕,還有些茫然。好一會,她正細細思索著,徐嬤嬤那邊又說了:“有些時候,我們看一件東西不應該局限於看這件東西的表面,可以去看看別的。”

鐘萃目光落在地上的瓷器身上,腦海裏閃過賬冊上的細則,每一件入了內務處的東西都被細細登記過,從紋路花樣到大小,最後又流入了哪裏去,內務處的開、支冊子十分繁雜細碎,又十分詳盡。

鐘萃腦海裏一亮,“徐嬤嬤,既然這瓷器是嬪位以上的主子們才能用的,只要查清楚這瓷器是供給了哪一宮就知道了。”

徐嬤嬤有意提點,鐘萃很快就想到了。徐嬤嬤點頭:“不錯,嬪主子說得有理,內務處冊子上登記得明明白白的。”

香枝這時候臉色才變了,趕在徐嬤嬤要命人擡了冊子上來比照前,她先開了口:“嬤嬤,這幾件瓷器是熙妃娘娘用的,是奴婢、是奴婢偷拿了熙妃娘娘的瓷器,又找人準備帶出宮,這一切都是奴婢犯下的錯。”

她臉色變換,鐘萃看著人。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傳到了耳邊,只聽這香枝咬著牙關,死死的說了一句:【徐嬤嬤聰慧,指不定就能疑到熙妃身上去!】

鐘萃瞳孔一縮。她再看去,只見這香枝一臉英勇,仿若要慷慨就義一般,臉上寫滿了敢作敢當的模樣,哪有半分的要攀扯到熙妃的樣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