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賢王束韞今夜方到,連整休也免了,直奔皇宮,直接就將車停在了宮門之外。

束慎徽親自將賢王從宮門接到文林閣。李祥春帶著張寶等人奉上熱水毛巾等物。束慎徽拂了拂手,他會意,領人退了出去,輕輕閉門。

束慎徽將束韞扶入座,親手替他擰了熱巾,雙手奉上。

“皇伯父這年紀,本早該保養年壽,享受子孫侍奉,如今卻還不顧年邁,如此奔波勞頓,只怪侄兒無能。侄兒萬分慚愧,更是感激不盡。”

賢王擺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三郎你為朝廷盡心竭力,我不過是出門跑一趟路罷了,談何勞頓!況且,這也是我自己要的差,莫要如此說話!”說著接過遞上的面巾,擦了把臉和手,再匆匆喝一口束慎徽斟上的茶,立刻便入正題。

“高王怎的突然暴病身亡?”他開口就問自己的侄兒。這也是他如此迫不及待連夜便要見到面的原因。

他問完,卻見侄兒沒有應,只走到自己面前,默默行了一個告罪之禮,便明白了。

這一路回來,他千思百想,心裏早已有所預料,但當真如此,心還是咯噔一跳,沉了下去。

“自取自滅啊,自取滅亡……”他喃喃地道了一句,神色慘淡。

束慎徽依舊沉默。

“他意欲何為?”片刻後,賢王壓下紛亂心情,低聲問道。

“擬於太後壽日於護國寺造亂,城內武侯府和監門衛呼應。被我反殺。”

高王不是賢王的同母弟,這些年,二人關系也日漸疏離,但早年卻也曾有過兄友弟恭的日子。

賢王也知自己的這個侄兒,看似溫文,實則隱鋒於鞘。他也是武帝皇子當中唯一一個繼承了武帝這種深沉而又霸烈果決特質的兒子。武帝鐘愛此子,人都以為是因其母親的美貌和出身,然則武帝後宮個個美人,似吳越王女那樣身份的妃子,也不止她一位。賢王心裏很清楚,很大程度,其實是武帝喜此子這一點最像他自己。

他已亡故的另個侄兒明帝,自然也深知這一點,這才會在臨終前將少帝托付給他的這個三皇弟。

賢王早前也暗暗有所準備,知高王若再不知收斂,遲早要成這侄兒出刀的祭刀之鬼,時至今日,他知時機也是差不多了。

只是仍然沒有想到,侄兒此局如此隱秘,就連自己,此前竟也分毫沒有察覺。

現在看來,他向姜祖望求婚,便是反殺的開始。

賢王也沉默了下去。

“請皇伯父恕侄兒之罪。”束慎徽說道。

賢王一下回過了神,擺手,反而起身,朝著侄兒深深作揖,回了一禮。

“攝政王無需任何自責。高王有今日之果,皆是咎由自取。我反而要代我大魏謝過攝政王,幸而及時除兇,免去了一場禍亂。”賢王正色說道。

束慎徽上前,伸手再次扶他落座,“多謝老千歲體諒。”

賢王知他應也在記掛自己此行的結果,定了定心神,轉了話題,“殿下,關於我之此行,算是不辱使命,留下了信物,姜祖望應了。”

這答案應當就在束慎徽的意料之中,他只點了點頭,表情絲毫也不見喜色。

“你提求婚,姜祖望如何反應?”他只問道。

束韞自然不會隱瞞。觀察姜祖望也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起初我觀他雖略勉強,倒也沒有拒絕之意。不過中間出了一個意外。”

攝政王望向他。

“姜祖望之女,那位長寧女將軍,應是不願,獲悉消息後,竟連夜不告而走。姜祖望不欲叫我知曉,極力瞞我,哄我去城中去住。他應以為女將軍負氣去了其母家所在的雲落城,打發我後,暗中派親信去找人。就在我收到京中來的消息,預備動身回來的前一夜,再去試探姜祖望,可以肯定,女將軍沒去雲落,並且還是沒有下落。且大約受此影響,姜祖望態度大變,竟當著我的面意欲拒婚——”

賢王頓了一頓,“我便略略施壓於他。等到次日清早,他再來見我,改了口,又應了婚事。只是我覺著,他改口,似乎並非完全是因我前夜施壓的緣故。”

“可是那日你走後,姜祖望之女又有消息了?”

賢王點頭,“應當便是如此。姜祖望若當真抗命拒婚,豈非亂了攝政王你的考慮?我怕出意外,當日回城前,留了個人盯著。也是巧,次日天明之際,女將軍竟獨自從外歸了營。他父女見了面,不知說了什麽,或是又權衡利弊,最後順利定了婚事。”

束慎徽沉吟了片刻,“知道姜祖望之女去了哪裏嗎?”

賢王搖頭,“這個,我也不知。”

他看了眼束慎徽,“關於此事,攝政王莫放心上。姜祖望之女非一般女子,常年行伍,行事與男子無二,驟然談及婚嫁,反應難免過了些。不過,話也說回來,再如何,她也是女子。待日後她見到了你,必會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