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胤祀眼圈紅通通的。

他也不過是個幼童罷了, 又從有記憶起就被鎖在那出不去的世界裏，再是因那些影像而早熟些，這一切也早已超過他能承受的極限。

胤祀的心一直吊在半空中。

能和額娘說話, 能和兄長接觸，都宛若是一場夢境，讓他歡喜又讓他惶恐。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無望，而是獲得希望之後再徹底絕望。胤佑的保證讓胤祀鼻尖一酸, 無數後怕、恐懼和無助的情緒瞬間湧上前來, 胤祀抓住胤佑的衣襟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比起在額娘面前的控制。

這一回胤祀的哭泣聲嘶力竭，像是要把一直以來受到的委屈盡數哭個幹幹凈凈。

值夜的宮人被驚動了。

輾轉反側, 一直擔憂胤祀的衛庶妃也被驚動了。她披著長袍匆匆而出，聽見裏面聲響的時候豎起手指噓了一聲。

“小主……”

“就讓兩個孩子好好說說話吧。”衛庶妃柔聲道。她不知道七阿哥是處於什麽位置，卻也知道或許哭出來才是對胤祀最好的事情。

再說就給孩子一點面子吧。

烏泱泱的一群人湧進去，嚎啕大哭的胤祀豈不是面子裏子都丟個幹幹凈凈？衛庶妃佇立在屋外, 靜靜傾聽著屋內的聲音。

直到胤祀的哭聲逐漸變輕，然後變成幾乎聽不清的奶嗝聲, 衛庶妃才長長舒了口氣, 躡手躡腳的又重新回屋裏。

屋子裏的胤祀鬧了個大紅臉。

他試圖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小腦袋，免得讓七哥看到自己滿是淚痕的臉蛋。胤佑伸手戳戳被團：“剛才七哥都看到了，胤祀滿是鼻涕和眼淚——”

“沒有, 胤祀沒有哭嗝！”

“……”胤佑覺得要和胤祀說明下說謊話的下場, 他咳嗽一聲繪聲繪色說起：“胤祀知道為什麽兔子的尾巴特別短？”

“……為什麽？”

“因為兔子說謊話, 所以尾巴被嗷嗚咬斷, 然後就變短了！”胤佑振振有詞，張牙舞爪擺出大老虎的架勢。他自信滿滿, 卻不知道看起來其實算是只裝模作樣的小貓崽。

胤祀所在的被團抖了抖。

緊接著他給出一個答案：“……胤祀, 沒有尾巴。”

胤佑：……

你還真是個小機靈鬼！

胤佑雙手抱胸, 決定要再說一個故事。不過還沒等他再次開口，胤佑就看到胤祀像是小烏龜一般，猶猶豫豫的伸出小腦袋。他的臉頰上浮著兩朵紅暈，聲音軟軟的：“我哭了，是秘密。”

猶豫一下。

胤祀又補充：“是，第二個秘密。”

胤佑笑得眉眼彎彎：“那我是錦鯉的事情也是秘密哦！”

胤祀重重點頭。

兩人滾在一起，頭碰頭湊在一起呱呱呱的說著話。胤佑自得的說著自己身為錦鯉的威風，順帶好奇詢問胤祀為何會在裏面。

胤祀搖搖頭。

他也記不清是怎麽一回事，反正有記憶起自己就困守在裏面。想到看得那些影像，胤祀打了個寒顫，小小聲的嘀咕起來：“裏面有一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然後還有七哥！但是裏面的七哥沉默寡言，根本不和我說話，總是獨自一人。”

胤祀叭叭叭說個沒完。

觀看影像這麽久，他還和人說過。此刻一說起來，胤祀說話斷斷續續的毛病也被治好了，他叭叭叭個沒完沒了。

比如裏面的太子。

剛開始器宇軒昂，才華橫溢，結果後頭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性格古怪還愛用鞭子抽人，最後被汗阿瑪呱唧關了禁閉。

胤佑眼皮跳了跳。

胤祀繼續往下——又比如裏面的大哥。

剛開始也是英武帥氣，威風凜凜，結果後頭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從直爽大方之人變成陰險狡詐之徒，甚至還鎮魘太子直接被汗阿瑪也呱唧關了禁閉。

胤佑嘴角抽了抽。

胤祀緊接著又說起四阿哥，這位四阿哥前期還是比較受胤祀憐惜的。畢竟他爹不疼娘不愛，養母佟皇貴妃去世以後就成了宮裏的小可憐……

胤佑眼睛睜大到極致。

他猛地驚呼一聲，又迅速捂住嘴：“等等，養母？”

胤祀點點頭。

他認真回憶，確定自己沒說錯：“這位四阿哥胤禛，他的生母是德妃來著。”

胤佑的下巴咣當，直接張到最大。要不是隱隱的疼痛提醒了他，指不定胤佑的下巴會直接脫臼。

他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

四哥的生母是德妃，德妃，德妃不是六哥的生母嗎？那等於四哥和六哥是親兄弟！

四哥知道嗎？六哥知道嗎？

胤佑深深思考兩者之間的關系和態度以後，覺得應該是不知道的……吧？而且德妃被關在永和宮，也沒聽說四哥想去探望來著？

胤祀還在叭叭叭個沒完。

要說前面對四阿哥充滿憐惜，後頭想想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主角悲慘的結局，他對這四阿哥也多出一抹怨氣，話題一轉開始說起四阿哥的壞話：“四阿哥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冷酷無情，心如鐵石，翻臉比翻書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