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噗通一聲跪下

盡管生辰之日收到了“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樣真摯美好的祝願,當天夜裏,沈青琢回到霽月閣後,還是生了一場大病。

這副身體底子太差,禁不住大冬天兩次跳進水中折騰,此後持續低熱不退,整宿整宿地咳嗽,難以入眠。

太醫奉聖上之命,每日準時準點前往霽月閣診治,親自熬制湯藥,兢兢業業絲毫不敢怠慢,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遲遲不見好轉。

沈公子意識昏沉地臥在暖榻上養病,病中仍惦記著禁足的小徒弟,時不時差遣小德子,悄悄送些吃穿用度去冷宮。

等他身子稍微好些了,又強撐著精神起身,伏案一一注解詩詞歌賦,再送給冷宮中的小徒弟自學,聊以打發時間。

師徒二人,一個在冷宮,一個在霽月閣,通過書信隔空交流,倒也頗有幾分文人雅趣。

只是辛苦了小德子,來回做秘密傳信的信使。

歲聿雲暮,日月其除,轉眼又是一年歲暮。

沈青琢從床榻上起身那日,天朗氣清,碧空如洗,明媚的日光透過紅墻黛瓦,眷戀地攀上他的臉龐。

大病初愈,沈公子面色蒼白,身形愈發清減,即使罩著一件毛絨絨的狐裘,纖細的腰身也好似一折便會斷。

“公子,今日風大,您還是進內殿避避風吧?”小德子站在他身側,目光擔憂地勸道。

沈青琢閉眼享受新鮮的空氣,半晌後,才悠然回道:“你家公子再不曬曬太陽,腦袋上就該長草了。”

小德子“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公子,您可真會說笑。”

霽月閣的太監宮女們正忙忙碌碌地清掃除塵,往樹枝上系紅綢,四處掛上吉祥如意結,一派喜氣洋洋。

沈青琢好奇道:“宮裏最近是有什麽喜事麽?”

“明兒個就是除夕了,公子。”小德子笑眯眯地回道,“公子正巧趕上除夕痊愈,這是個好兆頭。來年您的身體一定健健康康,無病無災!”

“這麽快啊……”沈青琢單手攏著狐裘,一臉若有所思。

***

尋常百姓家一般從小年後準備年貨,而宮中自進入臘月起便開始籌備,光祿寺和尚膳監上下忙得腳不沾地,總算趕在除夕之前,將一切置辦妥當。

除夕之日,沈青琢睡到日上三竿時,方才懶懶地起身,穿戴整齊,洗漱完畢,百無聊賴地靠在暖榻上翻閱書籍。

依照大雍朝的習俗,除夕這日,皇帝須與後宮妃嬪以及諸位皇子共享團圓晚宴,而光熹帝憐惜原主孤身一人,特別恩準原主可與諸皇子一道赴宴。

“今日除夕,殿下卻依舊在禁足中。”沈青琢臨出門前,吩咐小德子,“晚膳做得豐盛些,趁熱送到冷宮去。”

小德子應聲:“奴婢明白。”

除夕皇家宴設於承德殿,光熹帝踏入殿門時,依次坐於兩側的妃嬪和皇子們,紛紛起身行禮迎接。

光熹帝身著明黃刺繡龍袍,微微擡了擡手:“免禮。”

眾人重新落座,他緩步上前,向端坐在鳳椅之上雍容華貴的皇太後請安:“母後萬福金安。”

太後娘娘含笑:“皇上有心了。”

沈青琢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地欣賞皇太後與皇帝母慈子孝的場景。

今日這場家宴,幾乎集齊了皇宮中的各位貴人們。在場的諸位都認得他,他叫得上名字的卻屈指可數,因此一言一行都不得不謹慎小心。

片刻後,太後溫和的目光四下掃了一圈,開口問道:“怎麽不見慎兒?”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面色各異,唯有沈青琢恍若未聞,安靜地垂眸傾聽。

往年從未有人關心過冷宮中那位七皇子的存在,眾人不約而同將其從皇家宴中剔除,沒想到今年竟被太後提了出來。

光熹帝面色微沉:“老七還在禁足中。”

“這大過年的,怎地還在禁足呢?”太後娘娘鳳眉微蹙,語氣不認同道,“慎兒年幼,即便犯了錯,也該讓孩子過個好年才是。”

“母後有所不知。”這時,淑妃微微哽咽道,“元兒自從年前落水後,醒是醒了,人卻終日渾渾噩噩,只能躺在榻上靜養,不知何日才能痊愈。”

沈青琢心中暗自吐槽,大概是下輩子吧。

端坐於光熹帝右側的皇後,溫聲安慰道:“淑妃不必過於憂心,太醫定會想出法子,醫治好四皇子。”

沈青琢不動聲色地擡眼,看向儀態端方的皇後娘娘。

根據原書中描述,這位大雍朝的皇後娘娘出身寒門,無依無靠,憑借溫良恭順的性子獲得聖上榮寵,被光熹帝冊封為母儀天下的皇後。

原因無他,本朝太後幹涉朝政在前,光熹帝對於外戚幹政深惡痛絕,不願皇後母族門第高官顯赫,試圖從根源上斬斷權臣與後宮勾結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