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娶一個凡人

庭院的檐角不知何時掛上了紅燈籠，系著紅布綢，左右的窗戶上都貼了對稱紅囍字，四周彌漫著一股喜氣洋洋的熱鬧氣息。

幾個熱心的村民在院子裏忙碌布置，似乎沒注意到有人進來了。

孟寒雙看著周圍的一切，那雙漂亮的眼裏漸漸紅了起來，她一劍削斷了檐角下礙眼至極的大紅燈籠，直朝著後院飛奔而去。

“師尊……”

謝懷衣眼皮輕撩，神色淡然的掃了她一眼，案桌上雜亂無章地堆放著一沓紅囍字和一卷禮單，他正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如一個尋常男子一般。

“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您真的要娶一個凡人女子為妻？” 孟寒雙上前抓住師尊的袖子，眼光十分委屈的望著他。

“不錯，你應當也看到了院中的場景，成親一事自然是真的。”

謝懷衣放下手中的帖子，神色平靜的朝她看過去，“為師常年閉關修煉，對你疏於管教，導致你對為師產生不倫之戀。如今為師已有心上人，娶妻成婚再正常不過，再者成婚之後，也能斷了你對為師的那些妄念。”

“不行，我不同意。” 孟寒雙上前一步，目光含情的盯著眼前溫潤平和的青衣仙君，“您是望塵峰的仙君，怎麽能娶一個低賤的世俗女子為妻？”

謝懷衣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似乎為她口中說的“低賤”一詞而感到不愉，“為師娶妻難不成還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他擡起眸，看她眼中露骨的情意更加覺得不適，“世俗女子又如何，昔年你遭妖怪追殺之時，亦是手無寸鐵的凡人一個，為師救你一命，帶你回仙門修煉，教你術法和做人的道理，不是為了讓你瞧不起世俗凡人的。”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再者，就算她是凡人又如何，待為師與她成親之後，自會向她道明真實身份。你師娘天資聰慧，即便不願去修真仙界，為師自然也會助她成為修真之人。”

修真之人？

還師娘！

孟寒雙緊緊看著眼前的師尊，只覺得有些不敢相信，那女子究竟有什麽好，值得師尊這般替她著想。

她壓抑內心的想法，使出了慣用的招術，“師尊，我錯了，我知曉你是為了斬斷徒兒對您的妄念，才會下此決定的，只要你肯放棄成婚，徒兒一定努力克制自己，絕不對對您有任何僭越的心思。”

“……求師尊收回成命，別娶一個凡人好不好？”

謝懷衣微微擰眉，眉眼間隱有不耐，“成婚不是兒戲，我娶妻是為我自己，並不是因為你。”

孟寒雙不聽這話，她心裏總有一種很微妙的、說不清的希冀，總覺得師尊是屬於她的，總有一天他會愛上她的，“我知道這不是您內心真實的想法的，您只是一時接受不了徒兒對您的心意才會下此決定的，求師尊收回成命，別娶其他女子好不好？”

謝懷衣側身拂袖，“你若接受不了，便回望塵峰閉關修煉去吧，百年之後就會知曉，這是為師的真實想法。”

孟寒雙咬了咬唇，一臉倔強的望著他，“這真的是您內心的想法嗎，你真的要娶一個凡間女子為妻子？”

她望著昔日對自己呵護備至的溫柔仙尊，仿佛受到了莫大的背叛，她的師尊真的愛上了另一個女子。

她幼時被師尊所救，自此以後便以望塵峰為家，師尊性情溫和，是修真界高高在上的懷衣仙君。

在他眼裏，愛恨嗔癡、七情六欲，全是過眼雲煙。

他眼裏有情，只是那情不是對她，他的胸懷太廣，裏面裝得了世間萬物，卻唯獨裝不下一個小小的她。

然而這樣一個清冷無欲的仙門至尊，如今卻告訴她，他要娶一個凡人女子為妻，他們要結為道侶，他甚至要帶那女子回宗門修煉。

這要她如何接受？

她所做的一切難道他一點也不在意嗎？

孟寒雙慢慢擡眼，那眼神難過至極，被心上人背叛的委屈自心底而生，“師尊您怎麽可以，拿她同我相比，你可曾想過，我陪在您身邊近百年時光，到如今卻比不上一個凡人女子，這要我如何接受？”

她知曉自己大逆不道，愛上了宗門師長，毀了仙門的聲譽，也毀了師尊的百年清譽，逼得師尊無奈之下才會下凡入世。

可感情的事情如何能由她人控制，她眷戀師尊的溫柔，貪戀師尊的呵護，追逐情愛又有什麽過錯呢？

她只是很努力的，把一顆真心都交付給了師尊而已啊。

既然師尊把她從妖怪手中救下，那為什麽不能對她負責到底，他是她的師尊，救了她，難道不該對她的人生負責嗎？

倘若要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娶另一個女子為妻，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救她，讓她死在妖怪手中好了。

哪怕對方神情崩潰，謝懷衣眉間的冷色依舊如常，沒有一絲變化，仿佛世間一切皆不能牽動他心神半毫。